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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因封妃大房齐心力 论亲疏姐妹生嫌隙 (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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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贾琏说起若是迎春封妃,自然高兴的多,凤姐儿便想起一事来,忙道:“你说起二妹妹,我倒想起一件事情来。这些日子我只在家里,就是太太派人来,也不过看看我何时能起来管家。唯有二妹妹记挂着咱们大姐儿,亲手做了肚兜来,不拘东西好坏,可见她是个有心的。再有这些日子,我也常拿些家里往来的事情教她,二妹妹嘴上是个懒的,心里却有主意,竟都做的还好。往常家里头通说二妹妹是个木头,依我瞧,竟都是错看了她呢。”

    贾琏听凤姐儿如此说,便道:“我竟不知道二妹妹还有这样能耐,往常老太太处,都说三丫头是个好的,倒没听见过她一声呢。我就说,若论身份,只怕咱们二妹妹还高些,怎么倒弱了?原来是不曾有个好人儿教导的缘故。”说着又笑着偎过来道,“还要多谢二奶奶慧眼,又不辞辛苦教导呢。”

    凤姐儿笑着躲他,只道:“我不过是略帮些罢了,将来若真有了人家,还是要靠二妹妹自己立起来呢。只话说回来,二妹妹若能寻个好门第,倒是对二爷极好呢。”

    贾琏也想到这一处,只道:“二妹妹今年也有十四岁了,照理也该收拾起来。只是咱们那太太,是个万事不管的,总不能叫你带着身子操持这些罢。”凤姐儿睨他一眼,只道:“二爷只要说句话儿就好,剩下的,都有我呢。”贾琏便知凤姐儿必然是有了主意的,心中高兴,忙道:“二奶奶果然是有大才的,小的再比不了,只等着奶奶办好了,给奶奶庆功罢。”夫妻二人说笑了几句,也便歇下了。

    次日起来,贾琏收拾齐整,且先去了父亲院子,只等着收拾齐整了,方听小厮说,老爷请二爷到书房去。贾赦这几日刚从外面买来一个丫头做姨娘,正在兴头上,因此心情还好,见了贾琏只道:“外面应酬的事多,你怎么不帮着你二叔些,倒往这里来?”贾琏笑着凑上前去,说道:“前儿来往得了件好东西,晓得老爷必然喜欢的,我就留下了,今儿先给老爷送了来。”说着便捧上来一个石青撒花锦缎扇盒来。

    贾赦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柄扇子。那扇骨是用了上等湘妃竹做的,贾赦是在这上面用了许多功夫的,一见便知是珍品,先就高兴了。展开来瞧,泥金扇面上是几笔疏落山水,颇显古风之韵,又有题跋,印着一个小小印章,翻过来便是一幅水墨美人执扇图,只是寥寥几笔,便见那美人如透纸而来,更有十分风致,显见得的是大家手笔。贾赦爱不释手,只看着贾琏笑道:“都说扇中珍品,以湘妃为贵。你和谁家交往,肯送了你这个来?还不实说了呢。”

    贾琏笑嘻嘻道:“果然瞒不过老爷,这是那一日和韩兄弟一道儿出门,他说是他家先生要过生辰,预备淘换一件礼物,请了我掌眼。正碰上一个破落秀才卖他家祖传的宝贝。我只一眼就瞧见这把扇子,想着老爷必然喜欢,就另配了扇盒,给老爷送来。”贾赦眯了眼睛,细细摸着那扇子,嘴里道:“算你有几分孝心,还记着你老子喜好。这韩兄弟是谁家的?”贾琏忙道:“就是林妹妹的姑丈家,现任着兵部侍郎的。”

    贾赦点点头道:“竟是他们家。你倒如何与他家有交情?”贾琏道:“说来也是上次我送了林妹妹回去,正巧又和韩家同船来的。那韩家小兄弟人小鬼大,读书又好,又与儿子亲近,因此自到了京中,倒常在一处了。”贾赦摸摸胡子,只道:“他们家也好些,虽是新贵之家,胜在得了圣人心思。你将来是要袭了爵的,做不做官也并不要紧。只你身上现捐的那同知,虽说是为了好看,若有个缺顶了去,不是更好?平日里多交接些这样人物,与你总有益处,比你只替你二叔管着杂事要强出许多去。”

    贾赦今日看在扇子面上,又想着贾琏难得恭敬,倒有耐心和贾琏多说两句,只贾琏一听这话,心里猛可丁的就是一跳。他一直想着父亲对他冷淡,只顾着自己高兴,除了有事时候想起他来,别的时候竟好像没他这个儿子的。再不想父亲居然心里一直想着自己,更为自己今后前程担忧。不免对贾赦更热络些,只道:“还是老爷看的长远,儿子却是个笨的,如今才想的明白。今后为着咱们这一房兴盛,还要老爷多多教我才是。”

    贾赦这才正眼看了贾琏,只见贾琏垂首躬身,极是恭敬,又想他说的话,竟不是咱们这府里,而是咱们这一房,心中模糊有了什么念头,只不大信,又道:“我能教了你什么,比不得你二叔有个现职落在身上,尚有些家里来往的事说,再说如今娘娘新晋,正是要用你的时候呢,说不准倒有什么好处给你。”

    贾琏忙道:“老爷说的是。可是儿子愚笨,总想着这却不是个长远办法。儿子是这一房的,娘娘却是那一房的,再没听说过,娘娘得了势,家里堂哥有什么封赏的,再说,娘娘的正经父亲兄弟还白在那里呢。”说着又凑近来,在贾赦耳边处低声道,“我听说,现今吴贵妃刚升了妃的时候,家里父亲就连升了两级,如今升了贵妃,她父亲都升到从二品的位子上去了。可咱们家娘娘这里,却只是叫了二叔进宫一趟,别的通没有呢,花的银子倒是不少。若然只是为个虚名儿风光,把家里花的干净了,可值不值呢。”

    贾赦转头道:“你如今倒能想的这么多,可是实在不易。我原以为,你干这份外管家的差事,就极高兴了呢,差不多都要忘了这家业是谁的了。”贾琏忙道:“所以说儿子想差了,以前只想着是替老爷看着这家的,现在想来,既不曾孝顺了老爷,又不曾有本事管住家,实在是儿子不孝。”说着倒顺势跪倒在贾赦身旁,低着头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