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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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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敬宣缓缓抬头,淡淡说道:“我从未杀过人,也从不允许别人在我的面前杀人。”

    纯悫声音低沉得几乎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可你是知道的。我是来杀你的。”

    柳敬宣依旧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杀我?”

    纯悫叹了一口气:“想当初在夹江沿岸,你带领数万民夫,力退洪水。我眼见民夫们将你一遍又一遍的抛起,胜利呼喝之声响彻天地。从那时起,我便有了杀你的念头。”

    柳敬宣双眉颤动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

    纯悫两眼放射两道寒芒:“你的影响力太可怕了。假如有一天你反叛朝廷,只要你振臂一呼,不知会有多少人跟随你。这对我大清是个极大的威胁。”

    柳敬宣淡淡说道:“原来如此。那你现在还想杀我吗?”

    纯悫沉默了半晌,说道:“皇权社稷面前,我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是吗。那我真是可怜啊!”柳敬宣望着窗外,感到一丝无奈。

    纯悫望着柳敬宣,说道:“你知道我还要杀你,你还会救我吗?”

    柳敬宣同样沉默了半晌,说道:“我依然会救你。就如同你的信念一样,我的信念同样不会轻易改变。”

    纯悫柳眉微皱,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我要杀你,为何你还要救我?”

    柳敬宣苦笑一声,说道:“人都有活着的权利。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决定他人的生死。即便是罪大恶极之徒,也只有国法才能将其明正典刑。即便是最卑微的人,即便他的生活如蝼蚁般苦涩,无趣,他依然有权利享受自己的快乐。虽然公主殿下与我有很深的嫌隙。但我依然不会对公主殿下的生死置之不理。等公主殿下病好了,希望殿下能够回奔京师,不要再踏足江湖是非之地。”

    柳敬宣的话虽然不多,但好似一缕缕柔和的春风拂过冬季冰封的湖面,她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藏着一份柔软。面前的男子,她早已视为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暗中与楚敬连勾结之后,她便认定他是大清朝廷极大的威胁。

    但是今夜,那份坚定不移想要杀死柳敬宣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

    纯悫缓缓躺下,拉了拉被角。算了,以后的事情还是等将来再说吧。

    柳敬宣见纯悫静静地躺下,自己又趴在了桌案上。

    第二天的一早,纯悫早早起床梳洗已毕。她与柳敬宣草草吃了点饭,然后换上自己那身绿色的罗裙。纯悫出得房门这才发现自己所住的地方是一明两暗三间土坯房。房主是一个五十上下的男子,满脸的皱纹,看上去六十开外还要甩三圈。

    不过男子看上去憨厚老实,勤快有力。未等日头升起,便挑着家里的两担余粮到县城去卖。纯悫看了看这破落的院子,把桌椅板凳、陶瓷瓦罐都算上也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

    纯悫问柳敬宣:“我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柳敬宣略一迟疑说道:“这里是宜阳县代管兰溪镇松柏村。”

    纯悫点了点头,将流云剑盘在腰间,然后大步向宜阳县的方向而去。

    柳敬宣不望着纯悫的背影,微微皱眉:“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纯悫也不回头,大声说道:“当然是去挣钱了。你不是答应那位大嫂要筹钱报答人家吗?难道忘了?”

    柳敬宣苦笑道:“当然没忘,不过我想问你要去哪儿?”

    纯悫脚步不停,一指前方:“当然是钱多的地方。”

    柳敬宣摇了摇头,大步赶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益阳县城。益阳虽为县制,但其户口已近十余万,所以益阳县算得上是个大县城。走进县城,这里做买做卖的,挑水担担的,打把势卖艺的,吹拉弹唱的应有尽有。虽然比不上长沙气派恢宏,不过自清军攻占湖南之后,益阳人口锐减,也就是最近几年,益阳才有了一丝勃勃的生机。

    纯悫找到一家当铺,伸手将自己头上镶着珠花的金簪拔了出来。这根金簪跟随纯悫多年,上面不知留存了多少往日的记忆。她的葱白手指依依不舍地抚摸了几下金簪,然后就要递到高大的柜台上。

    柳敬宣一把抓住纯悫的手,脸色凝重说道:“你确定要卖这支金簪?”

    纯悫微微转头,冲着柳敬宣淡然一笑:“一支金簪,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何必如此婆婆妈妈。”说罢,甩开柳敬宣的手,将金簪递到高大的柜台上。

    这当铺的柜台可是缺德得很,当东西的人根本看不见柜台后面的人,递个东西都要颠起脚尖。

    柜台后的人伸手接过金簪仔细看了看,淡淡说道:“你要当这只金簪吗?”

    纯悫点了点:“是的!”

    柜台后的人煞有介事地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金簪,说道:“瞧你这金簪实在太旧了,最多卖五两银子。”

    纯悫闻听柳眉倒竖,杏眼圆翻,高声叫道:“瞎了你的狗眼,此乃御用之物,你竟然只给五两银子!”

    柜台后的人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御用之物,给你五两银子已经算是便宜你了。要当就当,不当走人!”

    纯悫气冲斗牛,伸手便将盘在腰间的流云剑抽出,一道寒芒劈向身前的柜台。只听“咔嚓”一声,高大的柜台应声劈为两半。纯悫抬起右脚,猛地踹向柜台门板。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柜台向后倒塌,柜台后的人硬生生摔倒在地,疼得他差一点昏死过去。

    纯悫与柳敬宣上前仔细观瞧,这才看清此人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一撮山羊胡,眼窝深陷,带着一双高度近视镜。一身黑色长衫,右手的烟袋已经撒手,甩在一边。

    纯悫将冰冷的流云剑在此人的脖子上来回轻轻地蹭了蹭,冷冷说道:“你现在觉得这金簪还只值五两纹银吗?”

    掌柜的早已吓得魂飞天外,结结巴巴地说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你说多少就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