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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沥泉神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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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性空大师带着李修缘来到天台县码头。江南为鱼米之乡,水路发达,码头每日有官船来往,李修缘是第一次出门,站在码头边上看到那官船有十几丈高,水波起伏,船上也微微荡漾。船身上搭了张仓板,人流走在上面也是小心翼翼。

    李修缘看到有年过半百的老者负重而行,有拖儿带女的妇人,问道:“师父,码头上每日都那么人来往吗?“

    性空大师道“差不多如此吧,到镇江的船只其实很多,但官家虽然贵了点,终究安全快捷了许多。“

    说话间船只缓缓启动,性空大师带着李修缘沿着木梯走向二楼船舱。大船共有三楼,二楼均是平常的百姓所在,

    他们乘坐几乎贵了一半的官船,图的便是一个安全快捷。

    李修缘上了三楼船舱,眼前顿时一畅。但见江水滔滔,碧波连天,江风扑面,微有凉意,使人精神一振。

    此时早有伙计送上酒水,性空大师看着李修缘大呼小叫的模样兴奋,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想道:“他终究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刚要招呼李修缘莫要着凉,突然身旁出现一人,身披玄色的大氅,身有黑气缭绕。

    性空大师叹道:“原来是阴施主,你已修得阴魔界,你还来这个人间作甚?”

    阴无极看了一眼李修缘,嘿嘿笑道:“大师明知顾问,本尊当然是为了转世降龙而来。”性空大师刚要说话,却见李修缘已经转过身来正看向阴无极,口中笑道:“师傅,这位是你的朋友吗?,这里江水一线,视野俱佳,我师傅是出家人,不如由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如何。”

    他意识里,早已不记得前日之事。阴无极冷冷一笑道:“小孩子才喝茶,伸手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李修缘笑道:“喝酒便喝酒。”

    话音未落,忽听得身旁有人大声叫道:“船家呢?再来一壶酒,江南的酒也像江南的天气这般软绵绵的,一壶酒下去,被这江风一吹,老子心头更加凉了。”

    李修缘询声望去,但见身旁一桌坐着三人,说话的那人是一条外形甚是粗狂的大汉虎背熊腰,身材魁梧。

    那大汉旁边则是一名英气勃勃的少年,座下的长凳一端挂着一双黄澄澄的铜锤,瞧来分量很是不轻。

    那少年说道:“牛将军,此时所说不在军中,但还是少饮些的好。”

    那牛将军大笑道:“小岳将军,我老牛可以几日杀敌,但不可一日无酒。朝廷一日间十三道急旨,召回大帅,谁知道那奸相秦桧安排了什么诡计。”

    三人中间坐着那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面白无须,看起来就便是个书生的样子,但偏偏他身上却透出股凛然的杀气。

    那汉子说道:“牛将军,未回临安前,不要私自妄自议论朝政。至于酒,随你自量。“

    那牛将军哈哈笑道:大帅,不是老牛妄自议论朝事,而是军中上下都担心大帅。“

    那汉子叹了口气道:“我个人的安危算的了什么,大宋的天下却是已经危在旦夕了。“

    那牛将军道:“只要大帅无事,带领大军过不了多少时日,就会打到上京。“

    那汉子脸有忧色道:“现在朝中有流言,上下一片议和之声,倘若真的如此,那我岳家军多年的征战之功,可就功亏一篑了。“

    忽听得二楼船舱有人曼声吟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汴州。“

    跟着有人大声赞道:“好诗啊,好诗啊!林兄,金人大军压境,眼看得即将国破家亡,大宋朝野却还偏安临安一角,纸醉金迷,忘情酒色。“

    那林兄道:“可恨林升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否则定会跟随岳帅前往三军前线亲自杀敌了,“

    先前那人道:“岳帅的那一阙《满江红》当真是豪气盖天。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就在这时,江面上忽然一阵风起,平静的江面顿时浪头迭起,浪头上突地出现了一人,船上一片惊呼声。

    浪头那人身披金色的道袍,他站在浪头稳如平地,微微一笑道:“岳元帅,别来无恙。“牛将军与那少年同时霍然起身,喝道:”乾元国师!“

    乾元国师道:“你此前去临安生死未知,贫道向你讨要一样东西如何?“

    那汉子平静问道:“什么东西?“

    乾元国师道:”你的沥泉神枪。“

    那汉子忍不住“哈哈”一声,反手一转,一柄长抢出现在了桌子上,他笑道:“有胆你来取。“

    那汉子正是岳飞,他少年时师从周桐,那杆长枪,是他在山林间追杀一条蟒蛇,在一个山洞里得到,只是使来顺手,似乎并无什么神奇之处,不禁寻思道“奇怪乾元国师要我那沥泉抢何用?“转念又想:”是了,那杆抢是我随身的兵刃,他抢了去,好在三军前乱我军心。“

    当下笑道:“国师这等人物自称仙家,也会使这等下作的手段,想用岳某的一杆就乱了我大军之心,也太小瞧我岳家军了吧?“

    乾元国师刚要说话,突见浪头上又多了一人,却是个身披袈裟的和尚,笑道;“乾元道友,还没得手吗?不如贫僧出手如何?“

    乾元国师冷哼一声道:“不劳铁佛上人,贫道一介道门中人,修行多年还能对付不了一个区区江湖号称的六大高手之一?”

    他双手一抄,忽然凭空出现一张弓在手,乾元国师大喝道:“岳元帅,你乃闻名已久的六大高手,不知能否接下我乾元一箭?”

    岳飞身边的英气少年正是他的长子岳云,他自小便臂力惊人,据说双臂有千斤之力,所以所使的兵器是一双铜锤,他站起身来,举锤砸下。

    岳飞喝道“不可硬接!”他终究是一流的高手,于气流中已感知到这一箭的力道非同小可,急伸左手推开岳云,右手衣袖一卷,只听一声脆响,长袖寸寸裂开,一根长箭掉落在桌面上,

    乾元国师不禁脸露惊诧之色,他没有想到岳飞竟然接下了自己包含了修道之人的法力的一箭。

    旁边铁佛上人哈哈一笑道:“不要忘了他的转世之身是谁?佛祖座下的孔雀明王。还是让贫僧助你一臂之力吧!“

    但是还没等到他出手,忽听得一声长笑道:“抱歉了乾元道友,铁佛上人,这一杆千年蛟所化的沥泉枪我彩衣真人是势在必得了。“

    随即一道长虹飞天而来,抓向桌上的长抢。

    乾元国师与铁佛上人同时喝道:“休想。“

    两人不约而同的出手,只见一箭飞来,一只铁爪,一道彩虹,同时袭向了那杆沥泉枪。三方力道之下,那沥泉神枪,竟然掉入水中。

    恰在此时一团大浪打来,二楼船舱想起一声惨呼声:“虎儿!”

    大浪袭来,正在靠栏玩耍的一名瘦弱少年,竟然被卷进水中,浪头之间,很快那少年的便沉入水面。

    没有人注意到那杆沥泉抢上忽然有一条水蛇,附身在枪身,悄无声息的钻进了那少年的身体之中。那少年身上,登时亮起一层绿色的光芒,片刻间顺流而去。

    乾元国师喝道:“不好,竟被那条蛟虫趁机逃了。彩衣真人你做的好事!”

    彩衣真人笑道:“一条修行刚满千年的蛟虫而已,虽有岳鹏举的血汗寝养,但终究还未能变形,我等还不是手到擒来。”

    乾元国师冷哼道:“迟些时候贫道自会登门拜访一番。”身形一晃,踏浪远去。

    岳飞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乾元国师几人在做什么。

    牛将军道:“修道之人自居仙门中人,什么千年蛟虫,胡说八道而已。”

    阴无极道:“阴某竟然也看走眼了,没想到岳飞的那杆长枪,居然是一条长蛟所化。”

    性空大师道:“前世因,后世果,岳元帅前生原本是佛祖头上的护法金翅法王,那条蛟虫是他曾经放过的蟒蛇,感恩与他,所以化身沥泉枪,本意是助他躲过这一次大劫,不想金国乾元国师,与铁佛和彩衣,竟然不知如何知晓此等的秘密。”

    黄昏时分,天色将晚之际,官船抵达镇江码头,性空大师将李修缘安顿在客栈之中,自己则起身向金山寺行去。

    金山寺建于东晋时期,依山就势,半山崖经常有条白蛇出来伤人,百姓们不敢上山烧香,方丈法海大师出手将那条白蛇赶下山,于是就有了许仙和白娘子的传说。

    性空大师离开后,阴无极拎了一壶酒,来到李修缘的房间,笑道:“小李公子,不如来喝一杯如何?”

    李修缘正捧着本经书默读,见是阴无极,道:“原来是阴先生,我正有许多疑惑想请教先生。”

    阴无极道:“可是日间岳飞之事?”

    李修缘道:“正是,岳元帅乃是武林六大宗师之一,但那金人国师与那一僧一道却并非常人,阴先生可知他们的来历?”

    阴无极道:“他们并非普通的武林中人,而是道门的修行之人。”

    李修缘诧异问道:“修行之人?”

    阴无极不禁哈哈大笑一声,道:“降龙啊降龙,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连修行都记不得了。”笑过以后转念一想:“他是转世之身,还未曾醒来,等他接引了岳飞后,终究是灵山第一高手。”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李修缘问道:“修行那是什么?”

    阴无极懒得与他多说,忽然一时兴起,抄起李修缘,飞上高空。李修缘吓得哇哇乱叫。

    阴无极心中畅快许多,笑道:“这便是修行的手段了。”

    李修缘兴奋的满脸通红,抓起阴无极的酒壶大口灌下,片刻后身子一晃道:“好晕。”一个踉跄转身摔倒在地。

    阴无极哈哈一笑,袍袖一挥将李修缘卷到床上。身形消失在了夜空之中。瞬息间来到金山寺。阴无极虽然自负,但是在金山寺却不敢大意,悄无声息的隐身在夜色中直接来到大雄宝殿。

    殿内烛光隐射,只见岳飞与一名老僧端坐在蒲团之上,那老僧正说道:“岳元帅,你此番绝不可进入临安城。朝廷一片议和之声,恐怕会将你杀了以取得金人的信任。”

    岳飞微微一笑,道“自从接到一十三道急招,岳某就已知此行凶多吉少,岳某在江南一路走来,曾在船上听到一位林兄的诗,心中大有感触,当时就想我大宋不缺热血人士,但少一人伸臂一挥,唤起大宋百姓斗志,岳某愿意从容赴死,以死激起大宋报国之心。”

    那老僧叹了口气,道:“一切都是前缘注定,岳元帅可知你前世乃是佛祖头上的护法法王。

    岳飞不禁笑道:“岳某人若是佛祖头上的护法,那此去临安定有佛祖护佑,平安回到大军之中。”

    那老僧又再叹口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岳飞站起身来抱拳道“多谢大师的好意,夜深了,岳某告辞。”

    就在这时,性空大师转身走出,问道:“法海师兄,岳元帅并不听劝,他似乎已报必死之意。”那老僧法海叹道:“你我早已知道孔雀明王,必然是要归位的,你带着降龙尊者去到临安,不就是为了接引孔雀明王么?”

    性空大师道:“法海师兄,贫僧是在惋惜岳云与牛皋将军,他们都是绝世的英雄好汉,实不过该丧身在这一场阴谋之下。”

    第二天官船继续迎风破浪,向着临安行去,性空大师来到岳飞身前,合十一礼道:“岳元帅,贫僧乃是天台国清寺的性空。”

    岳飞急忙起身还礼,道;“原来是性空大师,久仰久仰,早就听闻大师是得道大师。“

    性空大师道:“岳元帅你今日不可进入临安,否则绝不可幸免。岳帅大义轻生,令人钦佩无比,岳元帅你大概还不知道,你乃是佛祖的护法孔雀明王……“

    岳飞截口笑道:“昨日法海大师已经告诉我了。”

    性空大师说道:但是法海大师却没有告诉你,你今生转世来应劫,注定必死,佛祖依旧派了降龙罗汉来接引你回归。“

    岳飞不禁笑道:“哦,降龙罗汉在哪里?”

    性空大师道:“正是小徒李修缘。”

    岳飞诧异的看了一眼李修缘,他素知性空大师乃是得道高僧,虽然怎么看李修缘都是一名普通的少年,但性空绝对不会用这种幼稚的假话来骗自己的,挥手唤道:“李公子。”

    李修缘兴奋的小脸通红,道:“岳元帅,你叫我?”

    岳飞摸了摸他的头顶,道:“李公子,你天生非凡之人,将来必定是国家栋梁,望你时刻惦记着这天下百姓。”

    李修缘郑重道:“我会学岳云帅奋勇杀敌,将那金人赶走。”

    岳飞道:“好孩子。”

    很快到得临安码头,性空大师还欲说些什么,岳飞抱拳道;“大师岳某还要到军部报道,咱们就此别过。“

    性空大师叹了口气,无声的摇了摇头。

    李修缘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性空大师道:“没什么,修缘你终于见到岳云帅了,有什么想说的?“

    李修缘道;:“师父,我会谨记对岳元帅的话,心系天下百姓。”

    性空大师心中一动:“他虽是天门未开无法醒来,但到是底尊者转世,有慈悲之心。

    灵隐寺在临安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主持方丈元空大师是江南道门的领袖,德高望重,地位超然。

    性空大师领着李修缘从山门一路行去,过天王店,经大雄宝殿,最后到了一座小院。小院不大,里面也只有一间很小的茅屋。

    性空大师合十一礼,尚未开口,蓦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道:“师弟你来了?“

    院门忽然无风自开。

    性空大师道:“修缘,你虽然便喊我师父,但其实有资格做你这一世师父的另有其人。“

    李修缘摇头道:“师父,我不懂。“

    性空大师微笑不语,推开了茅屋的木门。

    入目的是一名老僧,长眉长须,端坐在蒲团之上,身后一则是座佛像。

    性空大师喝道:“修缘,跪下。“

    元空大师道:“李修缘,你今日就算入得佛门,法号道济!”

    李修缘苦脸道“师父,我可不想出家,我父母都过世了,我还得娶妻生子为李家留后呢!”

    元空大师笑道:“皈依并非一定梯度,”

    李修缘大喜,他从小就熟读经书,自然是知道皈依与剃度的区别,当下恭敬的拜了下去道:“师父。”

    元空侧身一让,李修缘这一拜便直面佛祖,。

    元空大师道:“善哉,善哉,老衲可经不起尊者你这一跪啊!”

    话音未落,那尊佛像之上,忽然泛起道道金光,笼罩住李修缘,元空与性空同时拜倒,而李修缘却直接昏睡过去。

    元空大师道:“有这道佛光加持,降龙尊者应该能顺利接引孔雀明王归位。”

    性空大师道:“师兄你也觉得降龙尊者接引孔雀明王中途会出变故?”

    元空大师道:“岳帅就义以后,孔雀明王发身就只是一道灵身,其上所蕴藏的灵力可是会引发众多邪门之人的窥探。”

    性空大师道:“师兄你我已有多年未见,师兄的修为愈发精深了。”

    元空大师微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