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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阴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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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梯崖的底部往前走,这途中我们又换了一支火把。手机没电,连表也在刚刚坠崖时给刮坏了,我把表取下放口袋里免得在刮伤,表坏了;我心情难免低落。

    跟着队伍默默前进,也不知走了多久,渐渐可以感受到台阶有缓缓下降的趋势,抬头隐约能看见石梯顶部。

    「我想我们到了。」前方突然传来子车的声音。

    婯这个字不停在脑子里打转,我想得入神,没太留意周遭环境的变化,直到前头的人出声,才发现我们已逐渐脱离黑暗。

    我将视线绕过子车的背影,映入眼里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这石梯的尽头居然是一座天井海蚀洞。

    石灰白的岩柱堆叠出高耸岩壁,岩壁环绕四周,将海面圈成一轮弯月状,月光由天井洞口洒落,海水在月光的折射下绽放出洁净的湖水绿,连带着周围的岩壁上头也映出一波波淡蓝绿色。整个景象极为宁静迷人,令人为之神往。

    这情境,像似在海岛旅游时不小心误闯无人岛,解果误打误撞,发现了从未有人探访的人间秘境一样。

    一睹这美景,我不由得加快脚步。

    我不断朝那洁净的海水走去,不知不觉我已走在最前端,但这地方越走越悬,明明就在眼前的景色却怎么样都到不了,还感觉越来越冷。但这寒冷的感觉并没有阻碍我急于想摆脱那黑暗的渴望,我急了,回头朝他们大喊,想叫他们跟上,却发现我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除了那座石梯和眼前的这弯海水,整座海蚀洞居然就只剩我一个人。

    我心里荒的厉害,在洞里不断来回奔跑、打转、狂喊他们的名子,但却依然毫无回音。我想到之前在钟乳石洞里被怪鱼突然袭击的画面,也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丢下,莫名其妙的就剩我一个。

    我摸了一下背包,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作为攻击的武器。看来往回走是不可能了,万一又遇到巨虫或是那怪鱼攻击,我是绝对没有胜算的。眼下唯一的路就只有出海了,说不定我只是沿着海底下的通路来到附近的离岛而已,绕过岩壁游出面,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遇到渔船或开游艇的游客什么的。

    原本还蛮担心谦肴他们,但一想到我也是无缘无故就卷入,而且他们各个身手不凡,再怎样也轮不到我担心他们,心里这样说服自己,感觉好过一些。

    静静凝视那片美不胜收的绿海,我闭上眼,有种莫名得怀念感席上心头。

    一股剧痛逼得我睁开双眼,突然感到脸部一阵火辣,整个脑子天旋地转。一记巴掌很甩在我脸上,力道之猛,打得我左耳嗡嗡作响刺痛到不行。我定神一看,是冯心。

    「呜......」

    我看他原本高举右手,作势还想再打,听到我出声后及时煞住在半空中。

    冯心道:「你中了幻术。」

    「幻术?」我感觉左耳耳鸣,听不清处他说什么。

    「我中幻术?那你们......」我吐了一口血,本来嘴里伤口就不少,这会又加倍的疼,估计冯心打了我不只一个巴掌。

    子车对着我摇头,「只有你。」

    「只有我?」

    「你整个人突然发愣,还不断喃喃自语。」谦肴一脸担心,不断摸着我的脸。

    「我讲了什么?」

    「不知道,听不清楚。你讲得很小声。」

    我甩了甩头,抬头望了一下周围,发现还是在原本的地方,还是在那石梯旁,不但没有洁净的海、没有天井洞、更没有月光,但原本是海水的那一处依然保有弯月形的地貌,整个洞感觉似曾相识。

    我把刚刚所看见的景象对他们诉说了一遍,冯心的脸色瞬间铁青。

    发现他脸色惨澹到不行,我则是越说越没胆,越说越小声,最后像蚊子叫一样,连自己都听不出自己在讲些什么。

    他蹲下来看着我,两道眉全揪再一起,他表情凝重,分不清到底是生气还是难过。

    他看着我,就只是看着我,但我感觉他看的......似乎不是我......

    「那不是幻术......那是你的记忆......」过了好一会他才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来,几乎听不出他讲什么,依稀只能用嘴型分个大概。冯心的声音很飘、很虚,好像他没有讲过一样,说完他撇过头,立马又换回原来的那副臭脸。

    我的记忆?基因?际遇?左耳持续耳鸣中,不确定他讲的是不是这几个字,或许是我听错了也不一定,也或许是我幻听,总之我对这话没放太多心思,口内的伤剥夺我太多注意力。

    他妈的冯心下手也蛮狠的,我又吐了一口血,用舌头来回感受了一下,血应该是止住了。

    谦肴扶我站起来,还帮我拍拍身子,我心想有个女孩子在身边还是比较暖心的。

    冯心用下巴一指道:「看样子我们应该到了祭祀的主殿。」

    望了一下四周,我们已经来到石梯的最末阶。石梯的最后一阶与一个十来坪的小土台相连,爬上去一瞧,土台的边黄土经过长年岁月有些都沙化了,只剩正中间铺设的纯白大理石砖还牢牢地崁在那。

    纯白大理石也就是古称的汉白玉,珍不珍贵我是不清楚,但是汉白玉质地轻透淡雅,家里附近的佛堂也供着一尊用汉白玉雕的佛像。

    总感觉这儿越来越冷,我微微颤了一下。蓦地,周围的空气中隐约飘荡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我五感感官乍然放大数百倍,寒毛直竖。

    我认得这阴寒的味道......

    那是人尸体的味道。

    妈妈因病骤逝时,适合出殡的日子不多,又逢近年节,日子看的紧凑。最后一些长辈决定在家停棺,而不是走医院流程。

    于是向殡葬业者租了个大体冰柜到家中,把妈妈的大体安置在家中客厅,等到出殡的那天再由专业人员帮忙大体上妆,并将大体遗至官内。

    空冰柜一运到家里时,整个家里从前厅到最偏的厨房,全被一种阴凉的味道覆盖着。

    暂时放置遗体的冰柜是一个大长方形的灰色铁箱,由于里头还有保冷马达,整台重的很。虽然下头加装了轮子,但好几个男人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给推进家门。冰柜上头约脸部的位置还开了一个方形天窗,窗口上安有玻璃,方便让家属看见亡者的面容。

    我一直以为人死后,躯体充其量就是一个大肉块,和其它猪阿、牛阿死后一样,没什么区别。

    但在把母亲大体挪至冰柜后没两天,我就明白那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是人尸体的味道。那具冰柜不知之前冰过多少往生者,才累积出那样的味道,是种非常微妙的气味。

    不臭,但诡异,那味道没有和我印象中任何一物的味道相重叠。

    直到母亲出殡的前一天,我每天必做的事,就是往冰柜的小窗口望,幻想着她会睁开眼睛,起来告诉我这是场玩笑。

    妈妈帮我缝的被子,还铺在我床上呢。

    无奈,现实从没回应过我殷殷盼盼的挽留。

    十几年了,我以为我已淡忘,那令我那痛心疾首的味道。

    我不自觉的搜寻那味道的来源,而其他人明显也有闻了到,互相点点头并朝同一个方向走去。子车似乎对这味道相当排斥,用手微微遮着口鼻。

    但这的味道颇蹊翘,除了尸体味还混杂着淡淡异香,难以言喻。

    土台的最前端立着好几只用青铜铸出来的大鼎,远远看着有几处损坏缺角,可依然看得出鼎上的浮雕设计的十分边别致,由两条人面鱼身与人面蛇身的形体缠在一起,环绕整个鼎,从发丝、指节到鳞片都表现得丝丝入扣。我十分好奇古青铜的铸成技术到底发达到什么境界,这鼎都大的很,感觉可以当澡盆了。

    离鼎越近,那味道越浓,虽然还没亲眼瞧见,我心里已经有底,这鼎里装的是什么。估计这十来个鼎里都是一样的东西。

    我们靠近其中一只,近看才察觉,这不是青铜鼎,是玉鼎。原本以为是破损缺角的地方,原来是一处处冰冻的冰霜,火把靠近时还融出一串串水珠,在那人蛇人鱼的主浮雕后面又雕着一张张小小的人脸,讲不出个古怪,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真不适合研究这东西。

    那鼎足足高出我一个头,我掂着脚用手搭了一下,无理。

    被刀柄划破的指节还隐隐作痛,使不上力,望鼎兴叹,只能在下边负责拿火把,而身旁的三人跟猫似的一个翻就上去了。

    谦肴打出一个火折子,「是人牲。」

    果然是人牲。古礼祭祀时须以活人祭神,在世界上许多文明都有用活人作为牲礼的情形出现,除了人血、人头有些文化甚至要烧死自己的孩子以示对神灵的忠诚与敬仰。这既然是女娲的祭祀陵,人牲想必免不了吧......

    子车瘪瘪嘴,「这一锅还挺热闹的,有五位室友。」

    冯心与谦肴一个跃下往其他玉鼎探去,分别打了个手势,意旨那其他鼎也都各有五个人。子车站在玉鼎上清算,「六十人啊,不算太多,但也不少了。」

    我靠!六十人还叫不算太多?我还在心里暗骇,就听到谦肴传出一阵惊呼声。

    只见谦肴整个人跌入鼎里,挣扎地爬出来,极尽全力朝我们大吼,「快走!他们还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