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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章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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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座寂然,耳边只闻得府中世医针碗细碎声响,大堂内的气氛沉闷又压抑,令慕芩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接下来的一幕让她一颗心几乎跌至谷底,久久不能释怀。

    那山羊须的世医缓缓起身,将四周环视一圈,对着慕博庸声音低沉道:“侯爷,老朽仔细勘察许久,已然确定,这汤药中并无那等害人之物。”

    一语落,满座哗然。

    慕芩雪难堪地低下了头,双拳紧攥,她果真是被那该死的慕言春给坑害了么?

    那个傻子丫鬟竟是她故意抛下的饵,其实江氏那毒妇根本跟那和尚无关,一切都是她的陷阱?

    可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江氏不同样也是她的大敌么!

    这边慕芩雪思虑深沉,那边慕博庸阴沉看她一眼,面色难看地叫人将世医送了回去。

    江氏温柔上前将慕博庸搀着,轻语道:“既然这汤药无事,想必此事也是一番误会罢。若是平白冤枉了旁人,那咱们面上也不怎么好看啊。”

    慕博庸轻拍江氏秀手,见她如此温柔懂事,心里有了一丝后悔。

    自己真不该这般怀疑她,她一贯是最温柔知礼、和善宽厚的,若是晓得自己竟听了慕芩雪一番话就那般怀疑她,必定很是伤心。

    再说那和尚,慕言春也说了,只是碰见二人会面而已。

    江氏一向崇佛,去找高僧谈论一番不足为奇,她也时常去寺里请教大师,这实在不是足以怀疑她的理由。

    这样想着,慕博庸将江氏瞧上那么一瞧,正见她粉面朱唇,一袭浅衣青色罗裙,颈上戴着如意青玉,显得清丽动人、楚楚生姿,不禁有了一丝意动。

    口上宽慰道:“还是你最懂事……”

    又想起近日罗氏闹出的那些事,再对比江氏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善,慕博庸越发觉出江氏的好来。

    不过那和尚……还是仔细查查才好。

    一来也好给慕芩雪一个交代,免得她到处疑神疑鬼,到时候被罗氏晓得,又闹出什么事来。二者,也可以叫自己安心。

    不将他查个干净,他心里总归有些不得劲儿。

    这一遭绕了一圈,竟像是将整个府里聚到一处,唱了一场大戏。

    慕言春原晓得这便是一场闹剧,故而一开始不觉得如何,瞧着莺儿胆战心惊还觉得有趣。

    这戏是好戏,其中刀光剑影忽略了去,也极为精彩。

    只是慕言春等的却不是这一场戏,这……仅仅只是序幕,真正的大戏尚未揭开帷幕。

    慕言春兜着一袖枣子回了小院,莺儿蔫着一颗脑袋瓜儿给她去倒茶,姚婆婆抱着小鱼儿在一旁看着书,顺便将慕言春常看的那个戏本子递过去。

    “小姐今日玩得可尽兴?”

    慕言春接过戏本子,抬眸一笑,“不如何尽兴。”

    慕博庸的反应,慕芩雪的态度,江氏的动作,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内,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喜的事情。

    “看来那些人要让小姐高兴,还得更加努力才行了。”姚婆婆合上手中的书本,叫小鱼儿自个儿出去顽儿,才拂了拂衣角站了起来。

    慕言春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转头望向窗外换了个话题,“咱们这院里光秃秃一片,又没竹子的又没甚花草,要不然改日叫人种上一片?”

    莺儿替慕言春打理着换下的褂子,闻言道:“小姐您以往不是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么?”

    “换个景色,心情也会好上不少。”慕言春眉眼带笑,“这不是证明你家小姐我进步了么?”

    姚婆婆也笑着说:“院里多些花草,的确显得更生机勃勃一些,对心情有许多好处,对身体也好。”

    “再者,咱家小姐如今二八年华,正是青葱少女,是该过得活泼一些。”

    莺儿闻言,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姚婆婆说得有道理。”

    慕言春微微一愣,为何她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疏影横斜,竹叶斑驳,湘君院里传来一阵“嘭”的响声,慕芩雪恨恨一拳砸到桌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声音,“慕言春!”

    这一声巨响将立在门外的慕芩香吓了一跳,原本便有些犹豫的心,此刻更加忐忑。

    姐姐还在和母亲闹着别扭,进了院里也不肯和母亲说话,母亲也倔着性子不肯低头,再这样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姐姐……”

    犹豫了半晌,慕芩香还是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姐姐,你别生气了,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啊!”

    里头声音一滞,良久,才传出慕芩雪冰冷的声音,“和你一起想办法?拿泻药喂到江氏肚子里的办法吗?”

    慕芩香面色一白,讷讷不敢说话。

    她从前仗着姐姐的疼爱做了不少蠢事,每回都是姐姐为她收拾烂摊子,即便是被她这么说,慕芩香也只觉得愧疚,没有一丝对慕芩雪的怨恨。

    她在慕芩雪房门前站了许久,听着里边再没什么声响,终于还是黯然离开了。

    岚山寺距离靖安侯府不是太远,马不停蹄赶路的话,一来一去连半日都不需要。

    慕博庸站在书桌前,听着底下人的汇报,面上越发阴寒,冷着声音叫人全部退下,在书房里转上几圈,终于忍不住将书桌上画卷狠狠摔到地上。

    他厉声道:“……该死!”

    却并未说出到底谁该死,亦或是……全都该死。

    这府中一片和谐景象,可嗅觉敏锐的人都该知道,这一派平静之下到底藏了多少暗流涌动。

    江氏在房中转了一个圈,手指握着胸前的青玉,像是祈祷,又像是努力压制自己涌动的情绪。

    她方才对着慕芩雪自然是一副镇定表情,可她心里清楚,当那碗药被端上来时,她的心几乎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压下心中的恐惧,语笑嫣然地走到慕博庸身边的。

    既然慕芩雪能留下那碗药,也只能有一个解释能够说明了。

    那就是慕言春已经和慕芩雪短暂性地联了手,打算一起对付她。

    她们果真是晓得一清和她的关系的,而且现在正准备挑开这层关系。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