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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章 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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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面色冷肃,“那江氏头一日便出卖了你,说你贪图美色、为非作歹,那一日有人喂你喝了那要命的汤水,你应该也晓得那是江氏下的手才是。她为的就是灭你的口,她这般待你……你还有什么可替她保密的?’

    那和尚一张枯如死灰的脸,沾着斑斑血迹,慕言春实在瞧不出他是什么一副表情。

    却见他露出一张恶鬼般的表情,突然呸出一口血水来,“老子烂命一条,怕个屁的死死活活!你要来便来!怕你娘的!!!”

    慕言春面上沾上两点血迹,那和尚瞧见她一脸惊容,好似疯魔一般放肆哈哈笑了起来。

    整张脸上却是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慕言春后退两步,正打算说话,那刑头却被这和尚的声音吸引了过来,以为出了事儿,一瞧见那和尚疯癫表情便吓了一跳,忙将慕言春隔开。

    那和尚恶鬼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慕言春,眼睁睁看着她被那刑头带了出去,直至再瞧不见她人影,整个人便好似被抽了骨头一般瘫软了下来,刚才那一番话更像是回光返照,一语落便回到了以往的死气沉沉。

    他在心底无力低骂一声:“老子不是个什么东西,可他娘的偏偏这辈子就搭上了这么个混账女人,能有什么办法?”

    当初她第一回来找他,向他讨要那害人的药,那时候他便晓得,若是他答应了他,今后必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不求她会救自己,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用的那些药都是他亲手配的,那日那人喂他的那碗药也是他为她配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她动的手。

    那时他便晓得,这一回他多半是活不下去了。

    他认识她许多年。

    那时他还不是出家的和尚,也不比如今放浪形骸。

    当年那时候他尚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公子,出身并不高贵,却也颇得当地闺门女子青睐,他自小便有几分小聪明,极善察言观色,因而极讨祖辈欢喜。

    那时他头一回见着那女人,他便晓得那该是一个何等残忍无情、自私自利的女人。

    可他依旧爱上了她。

    直到为她杀了人,入了牢房,直到她苦苦哀求自己,让自己为她制造机会,让她嫁入靖安侯府。

    从来如此,她瞧上的东西,没有不能握到手中的。他只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任她摆布玩弄,其实他很清楚。

    所以她后来害怕被人知道她与自己有所牵连,不想同他往来。她厌恶他受伤后的那双眼,他也晓得。他不该爱上她这样的女人,他明白得一清二楚。

    她从来不信爱情,只相信利益。

    可他无法控制自己。

    爱情这种东西,又不像爱好一桩玩物,是你想爱便能爱上,想要舍弃便能舍弃的。

    他若是不这般放浪形骸、自甘堕落,她又哪会信任他?

    他依稀记得,当年穷顿不羁少年游,他十年寒窗映雪囊萤,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正逢那烟锁楼台浮碧色,月笼花影映林斜。

    那繁华碧树之下,女子转身回眸,惊落心头万千情丝。

    他不爱那倾国倾城艳色无双,只被她那清丽一笑撰住了心肠。

    当年,他也曾顽笑不羁,少年意气愁断无数女儿心肠。

    他为她剪断棱羽,一心谋求的庄康大道;他也为她斩断青丝,人生得意时了断此生。

    他那双眼的伤寻遍良医,直至如今也依旧治理不好。

    他未曾怨过她。

    他为了她的愿望,亲手将她送入了那深宅侯府,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了别人的女人。

    他只是痛啊。

    他如珠似宝,含在心尖尖上的女人,那个人却待她不好。

    她甚至害怕自己影响了她,再不愿同自己相见。

    当她再次来找自己,要他配一副毒药的时候,他满心的恨意。

    他恨自己只是出身寻常世家,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如若那个人是他……那个娶了她的人是他,他必定会给她最好的一切,他要给她冬雪里的寒香花,他要给她夏日里的烛萤,他要给她他所能及的所有的一切……

    ——那些他此生再不能实现的一切。

    可他……再不能回头了啊。

    因为,她不爱他。

    那个一生难得所求,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也得背负污名,身后万年也要为人所唾弃的男人,静静地合上了自己的双眼。

    西风楚楚,天边再无一丝风,沉闷的空气令人觉得窒息难忍。

    一连数日,天气都是如此。

    慕言春自那日回府,一连颓了数日,,怎样都提不起精神。这天气连叫人困觉都不怎么安生,无论是翻身还是躺着都不舒服,倒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没由来得瞧起来怏怏的。

    这般天气,香炉里燃着的香料更令人觉得气闷不同,即便是再轻薄的稥丸,如今嗅起来也觉得厚重。

    江氏望着那丸香,禁不住皱了皱眉,唤来丫鬟叫她将那稥丸撤了。

    没了那熏人的浓重香气,江氏这才恍惚觉得胸中的窒息之气好了许多。

    可她一想到那一清和尚,刚好上不少的一颗心又沉沉落了下去。

    她刚记起来什么事,可转头却又忘了个干净。她想叫荣儿进来问问,却看见荣儿一脸喜色,神神秘秘地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先不说话,只将门紧紧关严实了,又望了望周遭,才压低声音欣喜道:“姨娘,您终于可以沉冤得雪了,那个和尚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荣儿瞧见姨娘面上表情不怎么好,微微迟疑,声音渐渐小了许多,“奴婢听人传话说,那个和尚被施了火刑,今日午时已被活活烧死了,整个人都烧成了灰,唯有胸前肋骨处烧出了一颗指甲大小的白珠子,人们传得可邪乎了……说是什么献身的菩提子,据说是极宝贵的东西。”

    江氏双眸微怔,耳边荣儿的声音仿佛渐渐离她而去……

    只听见远处传来她飘渺的声音,忽远忽近地说,“……有人说这和尚是受了冤屈,官府听说也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重查此案呢!”

    重查此案?

    江氏一个激灵,浑身战栗起来,几乎有些坐不住,一把扶住了座椅。

    “我……这就去见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