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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截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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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敌人预测不到守城军会从何门出击,兼之城外各方都须有足够防壕守壕的力量,所以唐军总兵力虽在守城军数倍之上,却只能各守一方,难对友军施援。

    战争终到决定性的时刻,若徐子陵和所率骑兵全军覆没,洛阳将不战而溃。

    ……

    洛其飞一口气地说道:“窦建德拜孟海公、徐圆朗为帅,水陆并进,以舟运粮,于七天前沿黄河逆水而上,号称三十万大军,先陷管州,继而取荥阳及附近十多座县城,至虎牢东原安营下寨,并在板渚筑营,作为临时指挥部。”

    虚行之和陈老谋听得目瞪口呆,窦建德竟能在数天内攻陷管州和荥阳两大重镇,实教人不敢相信。

    沈牧一颗心却直沉下去,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李世民故意放弃虎牢东面诸城,以骄敌之心,更使夏军深入敌境,运粮线拉长,同时粮食吃紧,不但须供应庞大的军队,更要照顾诸城县的百姓,李世民会带走所弃诸城镇中每一粒米粮。”

    陈老谋变色道:“李世民真狠,能放能收,窦建德确非他对手。但夏军哪来三十万之众?”

    洛其飞道:“窦建德援洛大军应不过十五万人,分兵守卫管州和荥阳后,能上前线的当在十万人间。”

    虚行之道:“李世民除弃守管州和荥阳外,还有什么行动?”

    洛其飞答道:“李世民把围洛大军一分为二,留下十万人交予李元吉指挥,以屈突通、卢君谔为副,续围东都,自己则率领五万军,移师虎牢,据闻李世民和窦建德曾交锋,窦建德吃了大亏,死伤过千,手下骁将殷秋和石瓒更被生擒,此仗令窦建德再不敢遽进。”

    沈牧恨不得立即赶往板渚,助窦建德大战李世民,却知道只能白想,万般无奈下惟再叹一口气。

    陈老谋道:“这么看,窦建德的处境相当不妙。”

    虚行之道:“若他肯坚守板渚,李世民尚奈何他不得。”

    洛其飞道:“救兵如救火,洛阳城破在即,他怎可留守板渚?”

    沈牧苦笑道:“他更怕宋缺大军北来,先他一步进驻洛阳,故他决不会屯兵不前,即使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李世民也可遣兵包抄窦建德后方,断他粮道,再以水师封锁大河,迫窦建德出击。”

    虚行之倒抽一口凉气道:“少帅看得很准。”

    ……

    沈牧于黄昏时分收到洛阳城南外激战的消息,大喜下立即召来手下,举行军事会议。

    在内堂少帅军的众领袖围桌商议,与会者有虚行之、宣永、卜天志、陈长林、洛其飞、陈老谋。

    沈牧先公布卢君谔阵亡和高寨被毁的消息,然后询问众人意见。

    宣永发言道:“此实我们求之不得的良机,若我们立即发军洛阳,由于李世民怕我们成功与洛阳守军在城南外会师,彻底摧毁李元吉的围城军,必命李世绩尽起手下兵将拦截阻止,我们可一边佯装赶赴洛阳,再另布奇兵伏击李世绩的部队,只要避开河道,李世绩比我们强大的水师势将用武无地。”

    众人纷纷赞同宣永的提议,只有虚行之眉头深锁,没有说话。

    沈牧讶道:“虚军师似对此事另有看法,何不说出来让大家仔细参详?”

    虚行之道:“若我是李世绩,绝不会冒险截击,只需领水师南下直迫陈留,我们将首尾难顾,进退不得。”

    任媚媚道:“陈留现在做足防御工事,又有坚寨锁河,配合飞轮船往返巡弋,只要有一万守军,李世绩休想能在十月前攻下陈留。”

    虚行之道:“兵者,诡变之道也。如李世绩枕兵陈留城外,另派精骑绕过陈留,深入我境攻击仍在重建中的彭城又如何?”

    任媚媚登时语塞。

    彭城位于少帅国核心地带,若给敌人攻占,整个少帅国势将分崩离析,不战而溃。

    陈长林道:“这个险仍是值得冒的,假设我军能击溃李元吉的围城大军,如同截断李世民的后路,我们再往东挺进,与窦军前后夹击李世民,李世民只有仓惶退返关中一途,那时李世绩军威胁自解,我们可以安枕无忧。”

    宣永摇头道:“李元吉围城军兵力在六万至八万人间,且有高垒深垫可以坚守,我们若攻之心切,必死伤惨重,一旦成纠缠难解之局,而我们则一座城池接一座城池的被李世绩攻陷,实非智者所取,军师之言我们不可忽视。”

    沈牧再次面对有关少帅军存亡的重要抉择,不冒险怕坐失良机,冒险的话则可能要把少帅军全部赔进去。

    以少帅军在陈留二万许的兵力,根本不足应付两个战场的艰苦剧战。由此可见李世民用兵的高明,遣李世绩进驻开封,压得少帅军动弹不得。

    此时手下神色慌忙的来报,道:“发现敌军踪迹,一支唐军在陈留北十里一处山头立营设寨,人数估计在五千人间,该是从开封调来的先锋部队。”

    众皆变色。

    沈牧整个人如入冰窖,脊骨凉飕飕的,有若被人吊悬半空,无处着力。

    他终尝到李世绩的手段,占尽先机,不以水师张扬南下,却以奇兵潜来,在最关键的时刻兵逼陈留。不用猜也知其水师大军会陆续开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何敢分兵洛阳,共享守城军突破南面重围的成果?

    天策府两大名将是李世绩和李靖,若非后者与他们关系密切,使李世民不得不令他留守长安。倘让他们一并开来前线,来个钳形攻势,他的少帅军会败得更快更惨。

    可是眼前给李世绩这么耍他一着,登时令他阵脚大乱,攻取襄阳以留退路之计固难以实行,未来的命运更黯淡无光,他该怎办才好?

    沈牧当晚连夜动员,亲率三千骑兵趁唐军阵脚未稳,兼主力大军未至之际,突袭李世绩先遣部队。他采取的是突厥人的野战战术,旋风般来,四方八面冲击敌人,令唐军仓猝应战,伤亡惨重下被迫后撤。

    同一时间陈老谋偕二百工事兵在陈长林率军护送下,秘密赶往洛阳。

    翌晨,李世绩主力大军从水陆两路开至,沈牧举全军以迎,分在水陆与李世绩军正面交锋,激战竟日,双方互有伤亡,坚持不下时,白文原约五千骑兵从东海赶至,投入战场,李世绩终不支后撤,于陈留二十里外的山头重整阵脚,沈牧亦无余力乘势追击,收兵回城,暂解陈留之危。

    ……

    当沈牧与手下对战事作事后检讨时,跋锋寒、徐子陵再率骑兵从长夏门出击,偷袭试图在高地重建营寨的围城军。

    今趟李元吉虽是有备而来,仍属试探性质,看守城军的反应。际此新败之余,唐军士气低沉,即使围城军兵力在守城军一倍之上,由于怕再有其他阵地营寨失守,所以李元吉与跋、徐骑兵缠战半个时辰后,把军队撤走。

    跋、徐不敢追击,怕被左右两寨出兵冲击,故无法扩大战果;事实上他们志不在此,目的只是从陈长林手上接收陈老谋和二百工事兵,护送他们入城,陈长林和手下功成身退,赶返陈留。

    入城后,杨公卿、麻常、陈老谋、跋锋寒和徐子陵在城南的家聚集密议,二百工事兵自有人安排住所起居。

    众人围桌而坐,听罢陈老谋掘地道的大计后,杨公卿皱眉道:“此事应否知会王世充?”

    陈老谋道:“万万不可,地道纯是让我们在危急时有退走之路。王世充此人反覆多疑,让他晓得我们有此后着,后果难测。”

    跋锋寒点头道:“此事不但不可让王世充方面的人晓得,也要瞒着我们的部队,免致影响军心,晓得我们不看好窦建德。”

    麻常沉声道:“王世充于城内遍设听井,我们挖掘地道的声音,肯定瞒不过他。”

    地道战乃攻城法之一,既可毁敌城墙,又可让兵员穿地入城突击偷袭。守城者应付之法,是于城内关键位置挖井,内置陶制的地听器,监察地底动静。当年在长安,沈牧和徐子陵进入杨公宝库,给李元吉以地听法发现行藏,差点功亏一篑。

    徐子陵道:“现在城南在我们控制之下,可否接管地听工作,那便不虞王世充察觉。”

    麻常点头道:“我们形势要比王世充强,若杨公执意如此,王世充只有让步,不过自难免惹他起疑。”

    跋锋寒道:“城南虽是唯一可挖地道处,仍须小心从事,因为我们既可监听地底情况,敌人自可反监听我们。”

    杨公卿点头道:“三国时官渡之战,袁绍挖地道欲袭曹操,却被曹操发现,反在城内挖掘横长的壕堑反击。”

    陈老谋欣然道:“诸位请放心,我的地道法来自鲁妙子亲传,他设计的挖土工具以钻探的方式取泥,能令近在三丈的监听者浑然不觉,杨公宝库就是这么挖出来的。”

    众人大喜,商量妥当行事的细节,由于城南在少帅军全面控制下,挖出泥土的处理等方面均不成问题。

    最后杨公卿问道:“陈公预计地道于何时可完成?”

    陈老谋答道:“我准备在一个月时间内,挖三条平行通往被摧毁后的高寨半里外处的长地道,出口处是一片疏林,紧急时我们可凭之迅速撤走。”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

    接着的十多天,洛阳和陈留两个战场均战事频繁。

    洛阳方面守城军不断从各门轮番出击,令城外唐军风声鹤唳,疲于奔命。李元吉数度试图重建城南外高寨,都以失败告终,只能凭深堑坚寨力抗守城军。

    沈牧坐镇陈留,与李世绩多次交锋,互有胜败,成胶着状态。

    虎牢方面有关窦建德和李世民交战的情报雪片般飞来,沈牧的忧虑亦与日俱增。

    这天黄昏时分他登上墙垛,在虚行之和宣永的陪同下遥观城外敌营,长长吁出一口气道:“若换过另一形势,我会非常感激李世绩,他确是位难得的对手,令我军有遇上强手的宝贵实战经验。现在却是被他压得动弹不得,空有满腹大计,而无法付诸实行。”

    宣永和虚行之均有同感。

    此时洛其飞神色凝重的来到沈牧旁,施礼后道:“刚接到消息,李世民派遣王君廓率轻骑千余人,抄袭窦军后方,大破窦建德的运粮队伍,并俘获窦建德手下大将张青特。”

    沈牧失声道:“什么?”

    洛其飞重复一趟,听者无不变色。

    自几次交锋失利后,窦建德被李世民阻于虎牢,囤兵板渚不敢出击,双方只有小规模的交锋而无决定性的大战。且以窦军失利为多,早先将士思归,军心不稳。现今粮草被劫,更使军内惊骇的情绪蔓延,形势更趋恶劣。

    沈牧头皮发麻的道:“今趟糟糕透顶,窦军若缺粮草,一是立即退兵,一是冒险出击,不论那种情况,只有利于李世民。”

    虚行之道:“为今之计,是立即撤回我们在洛阳的军队,把兵力集中我国北疆,力抗击败窦军的大唐兵,等待宋阀大军来援。”

    沈牧摇头道:“这只会加速洛阳的陷落和窦建德的败亡,窦建德对我虽不信任,我却不能对他背情弃义。我今晚必须赶赴洛阳,因李世民破窦军后,必回师洛阳,我再引他出击,乘势南下攻夺襄阳,再从水路往钟离;你们只要顶得住李世绩,我们非是没有机会守到明年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宣永断然道:“少帅放心去吧!有虚军师为属下筹谋运策,我们不会有负少帅之托。”

    沈牧勉强振起斗志精神,道:“由现在至明年春,将是我军最艰苦的日子。谚云:兵败如山倒。无论情况如何恶劣,我们必须坚持下去,否则如让李世绩水师成功突破封锁,南下运河,我们的少帅国将土崩瓦解。故你我两方,均不容有失。”

    三人轰然答应。

    沈牧目光投往城外敌营的鼎盛军容,肩头像负起千斤重担,压得他似无法挺直虎躯,他已走上一条没法回头的路,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往前硬闯,尽人事听天命,看看老天爷是否仍在支持他。

    翌晨天明前沈牧避过围城军,抵达洛阳。此时李元吉成功重建高寨,洛阳重陷被封锁围困的局面。

    沈牧先入宫见王世充,与王世充及其将领举行军事会议,当然谈不出什么办法来,只一致决定死守洛阳,静观其变。洛阳的成败再非由他们主宰,而是决定于虎牢的战场。

    沈牧返回城南的家,颇有心力交瘁的疲倦感觉。

    杨公卿、麻常、陈老谋、跋锋寒和徐子陵齐集宅内,交换别后情况。

    猎鹰无名神态兴奋地立在久别的主人肩头,不时以鹰喙摩擦沈牧的头发,沈牧爱怜地轻抚它。

    沈牧交待过陈留的情况后,陈老谋道:“再有两天工夫,第一条地道将可完工,入口在长夏门旁城卫所的地牢,出口在高寨后方的林区,一切顺利。”

    麻常亦道:“地道宽敞坚固,从入口以鼓风机把新鲜空气送入地道,在地道后半截才稍有气闷的感觉。”

    跋锋寒皱眉道:“陈老不是说过要挖三条平行的地道吗?现在动工大半个月,尚未完成一条地道,哪还赶得及在一个月内挖三条地道?”

    陈老谋神气地道:“第一条地道需时最久,皆因地底有很多不测的因素,例如遇上石层水道诸如此类。现在我已大致掌握地底情况,可从完成的地道横向发展,同时多段开掘其他两道,使三条地道多处相连,保证可在十五天内完成整个工程。”

    杨公卿提醒道:“三个出口最好有段距离,方便布阵或迎敌。”

    沈牧轻抚无名,沉吟道:“地道能否让马儿穿行?”

    陈老谋坦然道:“恐怕会有问题,马儿肯定受不了里面闷热的空气。”

    沈牧讶道:“你们没想过这问题吗?若没有马儿代步,我们纵使能从地道溜走,却绝逃不过李世民骑兵的追击,别忘记康鞘利那头猎鹰。”

    徐子陵苦笑道:“直至昨天,这全不是问题,因为城南外没有坚寨阻路,我们可先遣部分兵员从地道出城,埋伏敌人后方,余人再突围而出。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

    麻常道:“我们上趟能攻破高寨,是颇有侥幸成分。这趟李元吉千辛万苦下重建高寨,必以重兵固守,我们若冒险进击,将会伤亡惨重,徒劳无功。”

    沈牧微笑道:“穷则变,变则通。”转向陈老谋道:“地道是否能在高寨下穿过?”

    陈老谋拍腿叫绝道:“这么简单的方法,为何我偏想不到,这个可包在我身上,我可在高寨下往上挖,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跋锋寒欣然道:“出口的尺寸必须计算精确,最好在敌营核心处,由我负责打头阵。”

    陈老谋笑道:“地道出口是一门学问,我会小心处理,少帅准备何时攻打高寨?”

    沈牧道:“我还未想妥,最好待三条地道全部完工,我们才决定何时行动。咦!有访客!”

    跋锋寒和徐子陵亦听到有人逾墙而来的破风声,心中大讶。

    跋野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跋野刚、单雄信、郭善才求见少帅,有要事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