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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湮灭的记忆【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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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九皱眉,“想起什么了?”

    连沐修轻轻摇头,“没什么,若真是云山上的那人,我倒是没有那么担心了。”

    “为何?”

    “呵~”连沐修轻笑,“云山上的那个人,他不能来这里的,怕是只能用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来对付我吧。”

    小九注意到了,连沐修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小九微垂眼眸,眼中有些莫名的情绪,没有与连沐修说,只是用力的眨眨眼,让那情绪从眼中消退。

    “是啊。”小九听着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空洞。

    连沐修似乎感觉到了,低头看着小九道,“怎么了?”

    小九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不让连沐修看出有任何的不同。

    她扯起嘴角,笑着回了句“我没事。”

    连沐修想,许是她最近太累了吧,便张口道,“躺下歇一会吧。”

    “恩。”小九顺着连沐修的意思,揉揉自己的双眼,躺下了。

    连沐修为小九盖好被子,刚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发现小九已经闭上眼睛了。

    连沐修皱眉,今日的九儿似乎有些不对,看起来是有心事啊。

    连沐修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小九。

    小九本来是想敷衍一下连沐修的,没想到倒真是有了困意。

    *

    是梦。

    小九看见还是狐狸模样的自己,在山中跳跃着,口中不停的发出“唧唧”的叫声。

    小九看着面前的另一个自己,忽然笑了。

    她是太思念白灵山了吗?所以才会让她在梦中重新显现了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小九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自己。

    那只小狐狸很娇小,是她一贯喜欢用的拟态。

    小狐狸跳上一棵树,四肢并用爬上了树的顶端,四肢紧紧的抓着那根细小的树杈不放,目光向远处眺望着,似是在等什么人。

    小九看着小狐狸皱眉,她的记忆力有这样的一幕场景吗?何时有过的?为何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忽而,小九注意到小狐狸的双眼放出光芒,整个身体散发出细小的银色光芒,她知道,这是她很高兴很高兴的时候,才会如此。

    小九顺着小狐狸的目光看过去,她想知道究竟是何人,能让她露出这般高兴的神情。

    远处,一个人影正在飞速向小狐狸靠近。

    因为速度太快,小九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看到他每次移动之时残留下的影子。

    小九努力瞪大眼睛看着来人,生怕一眨眼便错过去了。

    那人很快,便到了小狐狸的身前。

    小狐狸仰起头,对着面前的人“吱吱吱”的叫着。

    那人的身体周围围绕着一层云雾,似是为了阻绝外人的视线,不让人看到他。

    但小九知道,小狐狸一定能看到他。

    小狐狸在树枝上跳了两下,很稳。

    小九便听到云雾之中的那个人一声轻笑,随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云雾之中伸出,在小狐狸的头上揉弄了几下。

    小狐狸眯起双眼,露出舒服又满意的神情。

    小九忍不住扶额,这是多久以前的她?竟然会是这样?便是连她自己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真是蠢中带着萌!

    “下次不要来这种危险的地方,我找得到你的。”

    小九耳边,忽然响起了那个人的声音,然而,小九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无法动弹。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将自己想要喊出来的声音压在嘴中。

    小狐狸笑了,笑的很好看,对着男人“吱吱”两声。

    男人听了,无奈的在小狐狸的头顶点点,“你呀,若是我不帮你呢?”

    小九蹙眉,他要帮她什么?

    “吱吱吱。”她知道他会帮忙的。

    男人见小狐狸吃定了他一样,忍不住轻笑,“你呀,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好了好了,满足你的愿望。”

    小狐狸闻言,高兴的在树枝上不停的跳着。

    “慢点,慢点,小心摔下去。”男人话语中透露出些许的紧张,哪怕他知道小狐狸不会掉下去,哪怕他知道,就算小狐狸掉下去他也能很快的接到她。

    小狐狸忽而停下了跳着的动作,歪着头看着面前满眼宠溺的男人。

    男人看着小狐狸,不明白她为何这般看他。

    “怎么了?”男人微微躬身,伸出两只手想要抱住小狐狸。

    小狐狸没有如男人的愿让他抱,反而向一侧躲了一下。

    这一躲,小狐狸从树枝上掉了下去。

    “唧唧!”小狐狸尖叫,那一瞬间她甚至忘了她可以催动力量。

    小九的眼睛猛然睁大,脱口而出,“小心!”

    男人的眼眸动了一下,随即猛然向着树下冲去。

    小狐狸的坠落速度很快,男人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所幸,在小狐狸马上就要掉落地面之时,男人抓住了小狐狸的尾巴。

    “吱~”小狐狸叫出了声,只觉得一阵疼痛从她的尾巴开始蔓延开来。

    男人听见小狐狸的痛呼,连忙拎着她的尾巴将她放入自己怀里,用两只手托着她。

    小狐狸满目委屈,大尾巴垂在男人的手腕处动也不动。

    男人落地,身上的云雾渐渐散开。

    他身着一身红衣,一头墨发高高束起,眉眼如画,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还夹杂着对手中小狐狸的宠溺之色。

    他揉揉小九的头,然后为她顺着背毛,每顺到尾巴的时候,他的手便在她的尾巴根处轻轻揉捻,似是在为她缓解刚刚被扯痛的尾巴。

    小狐狸舒服的哼唧两声,然后抬起爪子,在男人托着她的手臂上抓了两把。

    男人低低的笑,手上为小狐狸顺毛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而揉揉她的头顶,“你呀,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小狐狸“唧唧”的叫着,眯起一双好看的眼眸,这般笑着看着男人。

    男人无奈,伸出一根手指在小狐狸的额心处点了一点。

    只见小狐狸的额心随着男人手指的离开而发出光芒。

    不是她自己的银色,反而是金色。

    小九挑眉,她居然能容纳金色的灵力?

    小狐狸高兴了,尾巴也摇了起来。

    男人揉揉小狐狸,“尾巴不痛了?”

    “不痛了。”小狐狸是这般回着男人的话的。

    小九惊诧,刚刚那个还只会“吱吱吱”“唧唧唧”的小狐狸,也就是她,竟然就这般能口吐人言了?

    小九不禁皱眉,她的过往,她忘记了多少?是因为岁月太久了,才会被掩藏在记忆深处吗?

    若真是如此,那为何此时她又会重新梦见久远的场景?

    男人见小狐狸高兴了,松开了手。

    小狐狸倒是没恼,跃到地上撒开四肢跑了起来。

    男人轻笑。

    小九循声而望。

    刚刚男人身上一直有云雾围着,所以她没能看清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长相,但从他这一身红衣,还有声音,小九已经隐约有七八分确定这人是谁了。

    而此时,男人为了看小狐狸而转动的身体,刚好让小九看清了他的面容。

    真的是他。

    不知为何,看到他的脸之前,小九还踌躇了一番,心中还有些挣扎,但现在真的看到了,似乎刚刚的那些情绪都没有了。

    远处的小狐狸跑了过来,在男人的身前停下,“大殿下,你什么时候还过来?”

    男人,也就是小狐狸所称的大殿下,听见小狐狸的问话,蹲下了身体。

    大殿下看着小狐狸,“你想我来看你?”

    小狐狸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望着大殿下的眼眸里一片真挚,“是啊,其实我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可是我知道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也不敢奢求,大殿下你只要能经常来看看我就好了。”

    大殿下被小狐狸的这番话取悦了,他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好,小狐狸希望我来,我只要有空就来看你,好不好?”

    似乎,很是出人意料。

    小九没想到,小狐狸近乎无礼的要求,男人也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小狐狸高兴的原地转圈,“好啊,你答应了我了,可不能反悔。”

    大殿下伸手抱过小狐狸的身体,轻声道,“不会反悔的。”

    小狐狸从大殿下的手中挣脱出来,顺着大殿下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肩膀,蹲在他的肩膀上,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大殿下的脸旁,轻轻蹭了蹭。

    大殿下对小狐狸当真很是宠爱,对小狐狸的所有举动都放纵的很。

    大殿下带着小狐狸渐渐远去。

    小九站在原地没有动,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她看着一人一狐狸离去的背影,微眯起双眼,原来,这么久远的时候,他就对她这般宠爱。

    小九轻笑一声,随即淡淡的笑了。

    忽而,一阵风刮过,吹起了小九的裙摆。

    小九伸手挡住眼睛,鼻尖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很浓重,浓重的让她忍不住作呕。

    小九猛然将手从眼前撤开,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

    不再是那清新的山上,没有灵巧的小狐狸和宠溺小狐狸的大殿下了。

    她的眼前,是一片火光,还有着血雨腥风。

    数不清的尸体在她的眼前已经堆成了小山,从尸体中,流淌出来的血汇聚成了小溪,一直蜿蜒,直到小九的脚下。

    小九垂眸,看到这血溪水流到了她的脚下,沾染上她的鞋袜,她的裙摆。

    小九瞳眸骤然紧缩,随即抬头寻找着那人的身影。

    果然,在距离小九的不远处,那个红衣的男人手中挥舞着长戟,与周围那些困着他的人作着斗争。

    她听到那些围攻男人的人说,“大殿下,束手就擒吧,二殿下兴许会给你一条活路。”

    “大殿下,不要在做抵抗了,没有用的。”

    “大殿下,你若是再不束手就擒,莫要怪属下取你的首级去复命了。”

    “……”

    诸如此类,很多很多。

    小九的眼里,流出了泪水。

    小九连忙伸手擦掉,生怕被这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不能记住那些围攻他的人的面貌。

    而被数不尽的人围攻在其中的红衣大殿下闻言,却是将长戟握在手中,对着面前的领头人一指,“本殿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在你们手中!今日之辱,本殿记下了,你们最好祈祷你们的二殿下能保得住你们,只要本殿还有一线生机,便会回来将你们所有人,消之殆尽!”

    大殿下脸上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很平静,甚至还能从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上感觉出来,他似乎心情还不错。

    大殿下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小九虽然离得远,却是看懂了。

    “不,不,不要!”小九的瞳眸紧缩,不同的喊着他,“不可以,不行,你不许那么做!”

    “呵~”大殿下轻笑一声,目光向着一处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然后握紧了手中的长戟,“你们,一起上吧,本殿不想再与你们消磨时辰了。”

    对面的领头人觉得大殿下的话,当真是大言不惭。

    身中剧毒,又被这么多人围攻,便是能挺到现在,已然是耗尽了全身的灵力吧。

    如此这般,他居然还对他们说,让他们一起上?

    领头人勾起嘴角,既然大殿下执意找死,他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所有人听令!”

    “是!”

    “将大殿下,就地诛杀,取其首级者,连升三级!”

    “……是,遵命!”

    连升三级,这对于底下的将士来说,足以是个诱惑他们将命抛出去也要尝试的一件事了。

    “呵,哈哈哈哈哈。”大殿下笑着,“没想到本殿的首级竟然只值连升三级,二殿下当真是吝啬,也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了。”

    领头人咬牙,“上!”

    “一群蝼蚁!”大殿下哼了一声,随即与这群人,厮杀在一起。

    小九早就在一旁看的泪流满面,看着大殿下被人偷袭,看着大殿下身上不断增添的伤口,看着从大殿下身上不断涌出的血液,看着他,被那群人,捆了起来,强行押走。

    临走之时,大殿下的目光轻瞥。

    嘴唇微动,无声的说了句什么。

    小九捂住唇,她认得的,她认得的。

    “啊啊啊啊!”在那群人带走了大殿下以后,小九再也忍不住,大叫出声。

    吼声所及之处,仅有的树木连根拔起,寸草不生。

    空中传来一阵炸裂声,黑的可怕。

    一道闪电从空中直直劈下,将地面劈出一条深坑,那些死去的尸体,慢慢的向着深坑中滚去。

    小九双目赤红,“去死,你们都去死!啊啊啊啊!”

    小九仰天长啸,整个人如同入魔了一般。

    天地忽然变了色,卷起了大风,而小九,便是在糟糕的几乎要扭曲的空间之中,昏了过去。

    *

    “唔…”小九睁开眼睛,只觉得异常的疲惫。

    双手撑着床上,小九坐起身来,抬眸看向房间,连沐修不在。

    偏过头看向窗外,天色大亮。

    小九揉揉头,眼睛酸涩的让她不想睁开。

    “子卿?”小九闭着眼睛,轻声唤道。

    房间内外静悄悄的,似乎静的有些蹊跷。

    揉了一会儿,总算是缓解了一些,小九掀开被子下床,出了房间。

    她将方山家的三间房都看过了,没有连沐修的影子。

    小九站在院子之中皱眉,“怎么回事?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回应小九的,只有沙沙的树叶声。

    小九抬步,向院子外走去,站在篱笆边上,小九思索着该去哪里。

    既然这方山家没有人,那么连沐修应该是去了池长老家吧。

    但是想了想,连沐修又怎么会扔下还在熟睡的她,自己一个人去了池长老家里?

    小九摩挲着自己的下颌,连沐修会丢下她一个人去的地方会是哪里呢?

    正当小九揣摩着连沐修可能去的地方之时,安静的村子里终于出现了一个人。

    是那个在雾村之外遇到的与方山一起的三人之中其中的一个。

    那人走到小九跟前,还很疑惑的问小九,“这不是连小夫人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九一愣,“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那人惊诧,“你刚刚与连公子一起去了溪边吗?”

    “我?”小九指指自己,“你是说我与我相公一起去了溪边?”

    “是啊。”那人还伸手为小九指了路,“就在那边。”

    小九没有多想,径直向这人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连子卿和她?怎么可能?

    小九走着走着,脚步便快了起来,心有些慌慌的。

    没走多远,便看到了那人所指的溪边。

    果然,在溪边有两道人影依偎在一起。

    “连子卿!”小九大喊一声。

    溪边的人听见喊声,双双回过头。

    小九的目光在触到二人的脸上之时,身子晃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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