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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跟我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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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着他,心中一片冷寂,“一旦他们将我逼到绝境,我绝不会与你同存于世,我生,你死!你生,我死!”

    “我不允许!”他两手紧紧握住我的臂膀,俯低头,黑眸锋锐攫住我,“黄泉碧落,我们都要一起!”

    他将我搂贴在他的怀中,他长长叹气,“今年你就没有对我好脸色过,你让我随你一起走,隐姓埋名,海角天涯,不离不弃;你说你一生为我洗手作羹汤,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我本来还心中欢喜!可你后面又说的什么话!”

    他俯首看我,“你让我随你走,我不能;你让我放你走,我不舍;玥儿,我只能选择第三条路。可我不会与你生死不同路。”他眉宇纠结,恼我道:“玥儿,为什么让你留在我身边,由我守护你,你把后果想的这么绝对呢,不是生,就是死?我们就不能,共度难关,一起活下来吗?”

    我望着他,军师曾问过他,驱逐外敌还好,若是他们东方家,也志在《无忧曲》,志在我呢,他是否对他父兄手足下的去手?

    守护我,是注定和他背后的皇族,和他的立场相矛盾的。

    他会为了我,去背叛整个皇族吗?

    他不会的。

    而我也不相信他。

    我望着他,将他推开,我后退两步,朝他含泪浮笑道:“你执意将我禁足在你身边,如今我无力可逃。”我望着他,冷了容色道:“可你想与我重拾恩爱,修补嫌隙,便等我们应了你的奢望,共度了难关,一起活下来,不再是敌人的立场了再说吧!”

    “玥儿!”他皱眉唤我!

    他还想给我洗脑,墨风出现在楼宇下面唤他,“王爷,皇上召见您!”

    “知道了。”

    他望着我,安抚道:“玥儿,你稍安勿躁。我先去见见父皇。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

    东方明日离去后,我望了眼视野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宫墙,转向一侧的拐角回廊,便也想离开这钟楼。

    “萧奕然?”我大惊,萧奕然赫然就斜身靠站在拐过角后的回廊栏杆上,假寐。

    看他似睡非睡的姿势,无疑早已到来这里许久。而他离我与东方明日先前争执的地方,不过两丈远,只不过隔了楼宇拐角。显然,我与东方明日先前的对话,尽数被他听了进去。

    他第一次在画舫上约见我,揭破我的身份后,就说他志在《无忧曲》,因为奇货可居,他一直以来没有对外吐露过我的身份,甚至刚刚的宴席上,他还欺了君,没有吐露我的下落。被他听到我与东方明日的对话,我倒不怕他泄露内容,只是心中到底不悦。

    “丞相大人不知道非礼勿听么?”我不愉地瞧着萧奕然。

    萧奕然懒懒睁眼看着我,眸色同样不愉,“豫王妃和豫王上楼的时候,可看到楼梯间应该已经燃到一半的香烛,那是我插的。”他身边的栏杆上,还有支没点的香烛。

    “倒是我与豫王搅扰了丞相的安宁。”我与他礼节性地裣衽一福,便心中防备地,经过他欲离去。

    ——我没有忘记,上一次上元灯节,为了令东方明日不快,他吻了我。

    岂料我心中防备于他,谨慎经过他面前时,他对我的防备,比起我更盛。我明显感觉,在我经过他的时候,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避了一下。明明,我离的他那样远。

    ——记得那日他虽是强吻了我,事后他反应过来,他的暴怒比我这个被轻浮的人更盛,人潮汹涌,暴怒的他,硬是毫不留情将我和夜雨流雪丢下了马车。

    我顿住步,侧回头,有些犹疑地瞧着他。

    “豫王妃还有何话要质问本相?”他沉沉抬眸看向我,眸色冰冷,语气疏离。

    便想起,从一开始我与他的交集,他让个小太监交给了我封约见我,试探我的情书《关雎》,说什么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他与我私下相处的每一次,他无不言语轻佻风流叫我小姐,他甚至当众,当着东方明日开玩笑,他的丞相夫人的位置,虚位以待我。他嘲笑柳玥如同徐子豪,是心中有欲望的人,他风流自若地与我道,小姐抚琴,才是天籁之音。

    从来私下在我面前,他言笑晏晏,雍雅风流,如今却似换了个人,他面对我,如此地疏离冷漠。

    为什么呢?便想起我经过他时,他下意识地退避,和上元节吻过我后,他远胜于我的暴怒。我瞧着他,突然弯唇笑道:“当日在翠屏山的围场,莲妃曾道丞相大人不近女色。丞相大人……一直以来,在我面前的谈笑风流,是挑逗戏耍我的对吗?便连为了令豫王不快,强吻了我后,丞相大人心里都只有对我的暴怒嫌恶对吗?”

    其实我的话已经问的很含蓄了,其实我心里更在疑心,萧奕然,厌恶女人,我甚至疑心他身体有隐疾。

    萧奕然自是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他冷笑看我,“我是不是个正常的男人,这里横竖没有第三个人,豫王妃,要验证吗?”

    难道是我想多了?我抿唇一笑道:“当我没问那话。告辞。”

    我再度辞行,似是他所愿。然而他的目光却没有离开我。我有些觉得他矛盾和奇怪,离开的路上,一度边走边看他,直到将要碰壁了才醒觉。

    他奇怪,我也呆傻了么?我摇摇头,终于不再看他。

    他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在我将要下楼之际。

    “你想做回奚玥了?”他就着听到的我与东方明日的对话,问我。

    我闻言顿步,陡然想起那让我陷入魔障中的箫音。

    我回头看他,隔着楼栏。因为有求于他,对他换了个称呼道:“相爷,那日与我琴箫合奏的那位男子,可是相爷的人?我还想与他合奏一曲《兰陵王破阵曲》,相爷可成全?”

    萧奕然隔着楼栏看顾我,“当日你可还恼我算计你,如今却又自己想找回记忆。因为豫王吗?”

    “相爷当然猜得到我今年大半年未出豫王府,不是豫王对外宣称的那般缠绵病榻。我想离开豫王,想去做奚玥该做的事,最不济,在身份瞒不住的时候,面对那些势力,我不至于等着伏诛,我可以反抗。反抗不了,我死也要死的悲壮热烈!”我望着萧奕然,鼓惑道:“我恢复记忆,这不也是相爷一心想看到的吗?”

    萧奕然目光凝注于我,却是道:“当日我有所图谋,想唤醒你的记忆,如今我又不想了。”

    我懊恼,“你不是想得到《无忧曲》么?我不觉醒奚玥的记忆,你如何有得到《无忧曲》的可能?”

    他看着我,“便是你恢复奚玥的记忆,便是记起《无忧曲》的下落,你也不会相告我。你性情刚烈,我严刑逼供不了你,屈打成招不了你。既如此,唤醒你的记忆有何意义?”

    他深深看着我,又道:“而便是他日你乖乖奉告我《无忧曲》的下落,现在我也不想帮你恢复记忆了。”

    我气恼道:“你现在是不想做积极的努力,得到《无忧曲》了吗?你这人怎么回事,做人不能有始有终吗?”

    他看着我,“我愿意。”

    我咬牙看他,“你要怎样,才肯帮我?”

    他看着我,不语。

    漫长的静默。

    他背靠栏杆,看我道:“跟我回相府。”他道:“跟我回相府,我就帮你。”

    “好。”

    我回答的这样随性轻快。他目视我,微冷笑道:“你不怕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我别无选择道:“钟楼下守着夜雨流雪;而在宫外,豫王更是与我寸步不离。我摆脱不了他。我当然只能打开另一番局面。”

    他目视我。

    终于他直起身来,向我走过来,经过我,下了楼梯。

    我跟上了他的步伐。

    ……

    钟楼下的夜雨流雪才听到下楼的脚步声,甚至没来得及转过身来,便已软倒在了地上。

    隔空点穴吗?

    东方潜龙重文轻武,文臣武将不和,柳玥有孕,皇帝宫中大宴三日,武将们曾向文臣之首的萧奕然挑战。擂台比武,身为先锋官的袁泉,败在萧奕然手下。而东方明日的几位心腹部将,数袁泉武艺最高。而擂台上,袁泉惨败是真,萧奕然展露出的武艺,却显然还并非真正实力。

    看了眼昏睡在地的夜雨流雪,我问萧奕然,“我们现在便回相府?”

    “已经吃过午饭了,难道还在宫里等开晚宴?中秋晚宴只是皇族家宴,我是外臣,又非宗亲。”

    我看着萧奕然,许是我的错觉,我怎么竟觉得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酸嘲冷意。

    再次坐进萧奕然的马车,不再是上一次在马车里与他的敌对冷视,我有求于他,主动替他斟茶。

    车厢中空气不流动,随着我的衣袖拂动,萧奕然皱了眉,“药气?”他抬眸看我,“不是没有缠绵病榻吗?”

    我亦是皱起了眉,敛容道:“治宫寒的汤药。豫王想我给他生王子。”我唇角游出苦涩笑意,眼珠一转,望着萧奕然,笑了道:“给你讲了一个笑话而已。”

    萧奕然却是深深觑着我。

    马车里有片刻的沉默,萧奕然道:“明珠以前也喜欢给我讲笑话。”

    东方明珠自被萧奕然拒亲,缠绵病榻几个月,病愈后,便被东方潜龙下嫁给了刑部尚书。前几个月我于兰溪院足不出户时才大婚的。

    我问道:“公主娇俏动人,人也风趣,相爷因何不喜?”

    “我不太喜欢皇族。”萧奕然喝茶。

    不太喜欢皇族……

    我望着萧奕然,神色一动。

    “何况,明珠也非我良配。”萧奕然望着我,又补充道。

    我有求于他,不免逢迎对话,“相爷想找个什么样的?”

    萧奕然看着我,不语。

    “出宫门了。”马车行走中,车帘微微掀起,红黄相间的宫墙已在我身后,今年初便被东方明日圈禁于豫王府,终于……摆脱他的桎梏了吗?我微笑起来。

    萧奕然望着我,时隔大半年,我今日再见他,他变得深沉的眸中,此刻终于也盛了零星笑意。

    ……

    虽已居于皇城四年,我登过门的府邸其实很少。群臣之首的丞相府邸,我以前更是想也没想能踏进来过。

    和浴血多年的军中副帅东方明日的豫王府不一样,相府的侍卫并不带杀伐冷气,他们的相貌气质都甚是寻常,却润物细无声似地无孔不入。你视野里一个人也没有,以为可以推门入室造访取物时,他们又不知何时从何地钻了出来。

    相府的下人也很普通寻常。进去萧奕然住的院子,我更是惊异,里面寥寥可数的几个下人,竟还是聋哑人。

    “相爷日理万机,院中只怕有不少秘密,只不知这些下人是相爷特地找来的聋哑人,还是给相爷毒的聋哑的?”我微带嘲讽道。

    “是被毒聋哑的。”

    萧奕然冷冷看我,“不过毒残他们的,是我本家的兄弟。”

    我微微一怔。

    想起萧奕然出生于东淄国四大士族之一的萧家。然而他的父亲只是家族的庶子,而他自己,甚至是他父亲的外室所生。这样一个甚至不为家族所承认的旁支,十五岁时,却取代了家族嫡子的地位,成为萧家的世子。他能在一个大家族众位子弟中脱颖而出,他本身固然出类拔萃。然而,能经历大家族的明争暗斗,腥风血雨的洗礼不倒,他的无双智计,铁血手腕也着实了得。

    “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是吗?”我平心而论。

    “当然,”他看我,“毕竟几十个兄弟手足,顺我者昌,逆我的,在当年几乎就都死了。”

    我奉迎他道:“你不杀人,人便杀你。你做的没错。”

    他深深看我一眼。

    “相爷。”

    这时一个少年自厅内迎了出来。

    我望着那少年微微一怔。在萧奕然住的院子里,终于见到一个会发声的,却是这么一个异常俊俏的少年,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身材妖袅。

    “小艾,她可能要在这里住段时间,给她整理个房间出来。”萧奕然吩咐少年。

    少年小艾敌视看我,“相爷,您怎么带了个女的回府,还要住在您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