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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琥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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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我要他永闭九幽再无法相见,你也不再阻拦么?”

    钺身子一僵,心里划过一阵复杂难言的苦涩。

    “就算你不动手,他迟早也逃不过天罚了。既然如此,我倒宁愿由你出手。”

    刑沉默了片刻,没有回头却轻轻掰开了钺交握在他腰间的手,钺的心也随之冷了下来。

    即便如此却还是来不及了么?

    可是当她的手从他的腰间彻底滑落之时却又紧接着被拥了满怀的温热。

    “如果你是我避不过的劫,即便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可是你也必须明白,我既为天定的战神,也就永远无法卸下肩上的责任。我与他之间迟早要有一个了断,绝无两全之法。是为我执剑还是袖手旁观,由你自己决定,我不勉强你,可是我曾对你许下的承诺,却是不得不毁诺了,抱歉。”

    刑用力将钺拥在了怀中,伏在她的耳畔轻声诉说着,可是话音落处却是猛然松开了双手。

    指尖的温度倏忽消散,不等钺有所回应,他却已决然转身,将她一人留在了原地。

    是要前进还是继续留在原地徘徊?

    她曾执立于他的身畔与他共抗外敌,可是如今他的剑锋所指却是殒。

    “钺姑娘?”

    钺在夜风中默立良久,直到陆重光惊讶的声音传来,钺才猛然回过了神。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陆老板怎么还不休息?”

    陆重光扫了一眼钺的脸色,联想起白日里听到的消息,心里闪过几分猜测,却并没有点破。

    “这几日事忙,可我又放心不下陈源,所以才特意过来看看。”

    钺想起方才刑和陈源的对话,突然有些不忍直视陆重光殷切的目光,只得默然垂下了眼睛,陆重光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径自说了下去。

    “天色已晚,姑娘又不熟悉陆府,不如请姑娘稍待片刻,待我看过了陈源再亲自送姑娘回去?”

    钺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一转念却又想起了那些萦绕心头没来得及开口的疑问。

    “也好,那就劳烦陆老板了。”

    陆重光转身进了北苑,钺却等在了外面。

    隐约听见陈源不情不愿略带愠怒的咆哮声,大概是陆重光看见了醉的不省人事睡在院里的陈源,想把他扶进去两人却难免吵了几句吧。

    没过多久,果然看见陆重光快步走了出来,可是脸色却不大好。

    陆重光看见钺正盯着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钺心里却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让姑娘见笑了。”

    “无妨。”

    陆重光低声说了一句,除此之外对方才的事却是绝口不提,只是沉默的引着钺往东院走去。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陆老板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姑娘客气了,只要是重光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陆老板既然是刑的人,大可以请刑替你们报仇,又何必绕这个大一个圈子千方百计把这件事送到无生楼?”“怎么?姑娘竟然不知道这件事么?”

    陆重光猛地停下了脚步,疑惑惊讶的望着钺,钺被他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实在不知道他这一句竟然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应该知道么?”

    “这。。。我原本以为主上应当早已将其中缘由告诉了姑娘,却没想到姑娘从始至终竟然都被蒙在了鼓里。”

    陆重光的语气有些感慨之意,钺心里一跳,突然闪过些难以置信的念头,难不成这件事里头还存了刑的算计?

    “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这件事要是从头说起来话就有些长了,不知。。。”

    “还请陆老板从头讲起吧。”

    “也好。。。”

    陆重光答应了一声,却又斟酌了片刻,这才慢慢讲了起来。

    原来陆重光本不姓陆,琥丘的大门之所以为他敞开,那是因为他原本就姓琥,琥重光。

    数十年前,几个父母早亡的年轻人不愿在琥丘那苦寒之地老死一生,不顾族人反对暗中离开了琥丘。

    可是,当初一同上路的七个人,最后却只有两个人活着走了出来。

    这两人好不容易离开了琥丘,可是当时的北国却也是内战不断民不聊生。于是他们两人又辗转来到了祁国,最后在肃州安定下来比邻而居相依为命。

    这两个年轻人既然决意留在祁国谋生,那自然是不能再用北国身份了,于是便自称两兄弟,同时改姓了陆。

    祁国虽比北国安定,可是肃州北境生活清苦,远远比不得煜都淮河的富饶。

    但两国不和,他们又改不了北国人的样貌做派,想来想去也唯有肃州尚可接纳他们。

    幸好日子虽然不容易,可他们到底还是坚持下来,而且相继在肃州娶妻生子,也过了几年安定日子。

    可是好景不长,老大的妻子因病早逝,隔年肃州又连逢大旱,田里颗粒无收。老大见同村人跑商还算有些收入,便把家里的田和孩子全交给了弟弟照顾,跟着别人做了个行商。

    开始的时候十分辛苦,但是总算越做越顺,兄弟俩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后来老大的儿子渐渐大了,人又聪明,便也时常跟着老大出去跑商。老大这几年虽然也遇过些风波,总归还算有惊无险,直到那一年却还是出了事。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年,我和父亲原本打算到泉州去贩货,可是途中却遇上了凤鸣山上的匪徒,幸亏父亲拖住了那些匪徒,我才侥幸逃了出来。我孤身一人受了重伤,不知不觉走到了泉州附近,这才被陈源救了起来。可是后来。。。”

    陆重光的语气十分的痛苦,许是想起了那些惨烈的往事,钺不忍再见他如此,便出声岔开了话题。

    “那后来你又是怎么会和刑扯上了关系?”

    “父亲和叔叔这些年一起出生入死,虽然不是亲兄弟却早已是相依为命的亲人。所以父亲这些年虽然常在外行走,可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想法子给叔叔报个平安。可是这一次,叔叔在肃州等了好些日子却一直没能等到父亲的消息。就连其他那些与我们同期出发前往泉州的乡亲已经回了肃州,叔叔这才肯定我们一定出了事。于是他立马收拾了行装沿着父亲所走的路线一路找到了泉州,可是到了泉州多方打听这才知道我们的商队在来泉州的路上遇到了凤鸣山的劫匪已遭不幸。叔叔一心想替我们报仇,可是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多次暗入凤鸣山都无功而返,想到官府求援却又毫无用处,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先行返回了肃州。直到后来,我带着重伤的陈源和重病垂危的父亲回到了肃州,叔叔这才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我原本一心只是想为父亲报仇所以这才留在泉州等待时机,可是后来。。。我实在是悔不当初,可是大错已经铸成,虽然救出了父亲可我们刚回到肃州没多久他便去世了。陈源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是他的身体却是毁了。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陆重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待胸中凝滞的苦意稍稍散了些,这才接着说道。

    “我和陈源在肃州待了将近一年,直到他的身体稍微好了些,我这才陪着他一起重又回到了泉州。可是陈府早已成了一片废墟,我暗入凤鸣山,却发现连凤鸣山上的贼窝也毁了,魏虎等人更是下落不明无迹可寻。我们生怕被人发现陈源还活着,于是不敢在泉州久留,只得返回了肃州。后来多亏了叔叔把父亲这几年跑商攒下的钱都给了我,我们才靠着这笔钱又做起了绸缎生意。说起来,我们的生意之所以能做这么大全是多亏了陈源。他虽然性格大变身体又不好,可是做起生意来却十分厉害,简直就是天生的商人,不过数年便把陆氏绸缎庄做的有声有色。

    后来我们把绸缎庄开到了梧州,这才偶然得知了魏虎的下落。可是魏虎白道生意做不好,背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却是他的老本行。我们二人买凶报仇竟然都拿他没有办法,于是我们又只能蛰伏下来等待时机。

    直到几年前,主上带着琥丘部统一了北国,叔叔这才带着我们二人求到了主上的面前。

    主上虽然答应了,可是当时他才刚刚统一了北国,在祁国尚无势力。凭主上的功夫要杀魏虎一人虽然容易,却无法连根拔除他所有的势力。所以他才暗中扶持我们,不仅让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同时也把北国的势力逐渐埋进了祁国。”

    “既然时机已经成熟,那他为何不履行诺言替你们报仇,反而要送入无生楼?”

    钺疑惑的问道,陆重光的话语却突然停了下来,迟疑不决的犹豫了许久,暗自瞟了钺好几眼,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主上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姑娘。”

    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问出这么个答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不知道主上为何要瞒着姑娘,但是这件事却是千真万确做不得假的。主上原本可以直接替我们端了魏虎所有的势力,却亲自开口求我再等上一段时间,说是为了接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回到他的身边,不得已要把我们的事送进无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