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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夜:受罚,高烧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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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咸和阿萝在河边待到中午才回去,阿萝说她是隔壁部落新搬来的,二人还约好了以后每天都要来河边相会,阿萝教他习字,巫咸陪她玩耍以后学会占星术后帮她占卜。

    约定好后,二人喜滋滋的各回各家了,巫咸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喜悦。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活着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

    即使回到家后又被一通乱骂。

    “洗个衣服洗了一上午,你这个小杂种是不是又躲哪去偷清闲了?!”高大的汉子说着伸手在石盆里挑挑拣拣,勾起一件还有点脏的虎皮裙,语气态度很是恶劣,“你看看你,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老子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都喂了猪了是吗!小贱种,跟你娘一个德行!”

    巫咸低着头,双手紧紧攥成拳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不能生气,要忍,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才不会迁怒他的母亲。

    见巫咸不说话,汉子更是火冒三丈的一脚踢上巫咸的肩膀,把他掀翻在地,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无比的嫌恶:“你是哑巴还是死了?老子跟你说话你没听到是吗?还杵在这干什么?滚过去烧火做饭,还等着老子伺候你们啊!”

    巫咸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也没有抬过头,只嗫嚅着点头,然后小跑到茅草屋后头陪母亲烧火做饭去了。

    “娘……”巫咸小心翼翼的轻唤了一句,似乎生怕声音稍微大一点会惹来那个汉子的一顿暴打。

    被唤着“娘”的女人应声抬头,脸上遍布沧桑和皱纹,二十一二的年纪看着却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尤其是那一双本该纯粹的眼睛,此刻却是满含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见巫咸到来,那女人露出慈爱的笑容,伸出枯木似的手朝巫咸招了招:“咸儿,到这里来。”

    巫咸同样扬起笑容,欢快的走近,亲昵的喊了一句“娘。”

    巫咸依偎进女人的怀里,女人温柔的拿手抚摸巫咸的头发:“咸儿,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迟?嗯?额头上怎么有伤?手上也有?背上也有?……”

    女人一边说一边将巫咸单薄的身子翻了个遍,越看越是惊骇,越看越是伤心,最后直接抱住巫咸嚎啕大哭:“咸儿,对不起……都是娘不好……是娘让你受苦了……”

    巫咸其实不擅长安慰人,但这是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源泉。只要一想到这些,巫咸就会重新生出活下去的希望。

    母亲不止一次的和他说过,她曾经被一只熊怪掳走了大半个月,被那个汉子——也就是她的丈夫、巫咸的父亲——救回来之后没多久就怀上了巫咸,那个汉子以为这是她和那个妖怪苟且的恶果,自此之后便对她恶语相向,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流掉这个孩子。

    女人拼命解释无奈汉子就是不听,她越来越绝望,挨的打也越来越多。每一次挨打,她都会紧紧护住腹部,好在巫咸生命力很顽强,一直陪伴女人怀胎十月,最后生下他。即便女人生巫咸的时候差点难产而死,但她也深深爱着这个孩子。

    孩子出世后,女人一边忍受汉子的折磨打骂,一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巫咸抚养成人。巫咸能跑能走之后,那个汉子就开始让他干各种重活累活,打骂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若不是有母亲的呵护教导,也许巫咸早就成了一个性格极尽扭曲的人。

    所以哪怕是为了让母亲少挨点打骂,巫咸都愿意忍受所有的欺凌责骂。

    “娘亲,咸儿没事,咸儿不疼。”巫咸拿小脑袋在女人的怀里乱蹭,明明只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却懂事的令人心疼。

    女人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就听汉子不耐烦的声音从前头传来:“磨磨唧唧的磨什么呢?这都什么点了,你这个臭婆娘想饿死老子是不是?!”

    女人本能的抱紧了瘦小的巫咸,即使汉子没有站在她面前,她也害怕的全身发抖,颤着声音说:“马上……马上就好……”

    汉子又骂了几句,这才安静了下来。

    一刻钟之后,午饭做好了。汉子左手端着盛着汤的小石瓦片,右手大口食肉。巫咸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像水一样的清汤,嘴巴里的唾沫分泌个不停,肚子叫的更是欢快。

    女人抬头极快的看了汉子一眼,然后趁他没注意偷偷塞了一小块肉给巫咸,眼神示意他接着。

    巫咸看着母亲面黄肌瘦、沧桑老气却挂着圣洁笑意的脸,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躁动,而且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三两道粗犷的声音高叫着汉子的名字,汉子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打翻巫咸手里的东西,钢铁般的大手一把钳住他的脖子,像提东西一样把他提了出去。

    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屋外,三两个同样高大的汉子指指自己脚边哭的无比凄惨的儿子,又指指被汉子提着的巫咸,满脸横肉,怒意深重。大概意思就是巫咸用石头砸伤了他们家儿子,他们来讨说法来了。

    汉子越听越气,气到最后直接狠狠的把巫咸摔在了地上,大脚毫不客气的往他上半身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气:“你看看你这个小杂种都干了什么好事?老子每天辛辛苦苦打猎供你们吃穿,平时叫你做点事磨磨蹭蹭不尽心就算了,你现在胆肥了,还敢打别人?!小杂种,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其他几个汉子扬了扬下巴,神情冷漠而不屑。整个部落的人都知道巫咸是人和妖怪结合的小杂种,是不祥之人,他们巴不得巫咸快点死掉免得祸害族人,看着这种场景也是见怪不怪,或者说喜闻乐见吧。

    几个告状的小男孩慢慢停止了哭泣,但仍旧拿着白乎乎的小胖手假意擦着眼泪,实际上是在偷偷的观看巫咸挨打的样子。上午带头把巫咸推下水的那个大孩子得意的朝另外几个孩子使了个眼色,看他说的没错的!

    巫咸年幼,再加上常年都要超负荷劳作自然经不起汉子这么大力的拳打脚踢,没一会儿就咳出一口血,孱弱的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女人一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急的她立马跑过去跪在巫咸身前抱住了汉子的脚,苦苦哀求道:“不要……不要打咸儿了……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看看,咸儿身上有多少今天添的新伤……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咸儿会没命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教训孩子被阻止很掉面子,汉子更是恼羞成怒,一脚将女人踹翻在地,上前就是几脚:“叫你多嘴!叫你多嘴!老子教训这个小杂种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来管了?给老子滚远点,别添乱!否则老子连你一块收拾了!”

    女人的心口被踹了好几脚,气血翻涌冒上喉头,女人还是忍着全部痛苦重新爬起来要护着巫咸:“咸儿只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够这么对他?他也是你的孩子啊!”字字泣血,声声凄厉。

    女人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汉子就觉得自己的权威被赤裸裸的挑衅了,尤其是还当着外人的面,气的他双眼猩红,落脚的力度更是没轻没重:“我让你说!让你说!一个和妖怪生出来的小杂种也好意思说是我的孩子,你以为老子会信你吗?滚开啊!”

    女人被男人充满怒气的一脚踹到了两米开外的沙地上,干燥的沙石经过正午太阳的暴晒越加滚烫,映到女人老树皮似的脸上没有多少感觉。

    巫咸尽可能的将自己缩成一团护住要害,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吭。汉子下脚的力度越来越重,看着巫咸的眼神也如同看着最卑贱的蝼蚁。

    其他人看了一会戏之后渐觉无聊,象征性的警告了几句就走了。

    汉子不解气的又踢了几脚才停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左右张望了一下,大跨步走到一边抓过一根绳子,然后将巫咸捆成一个粽子倒吊在一节光秃秃的树干上。

    见女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不死心要去救巫咸,汉子直接拖着女人进了屋里,并冷声警告:“小杂种是该受点教训了,你要是敢救他,老子就打死他!”

    女人心切的救人念头“哗——”一声被凉水浇熄了,眼底的光渐渐熄灭,也不动弹,任凭汉子像拖牲口一样把她拖进去,四肢百骸充斥着无力的绝望和自责。

    滚烫的沙石无情的摩挲着女人皱巴巴的皮肤,女人眼里只有那个被悬吊在树上奄奄一息的、她的孩子。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她的孩子啊,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罪,连最基本的求饶都办不到。

    日头渐渐偏了西,大地上翻滚着的热浪也渐渐小了点。巫咸的嘴唇干的裂了沟,无意识的呢喃着“水”,整个人干的连汗都流不出一滴,像是被晒干了所有水份、晒的表皮翻卷濒死的鱼。

    晴朗的天空忽然飘来大团大团的乌云,上一秒还万里无云的炙热天气,下一秒却是狂风大作,没一会儿就下起了瓢盆大雨。

    明明该是高兴的事情,可那些雨水冲刷着倒卷的翻皮犹如刀刃一刀一刀割他的肉,刺痛而又麻痹的感觉很快就占据了巫咸全部的感官系统。

    巫咸不知道自己是靠着什么强留了一口气,那时候他的脑海中闪过母亲温柔慈爱的眼神,也出现了那个叫阿萝的女孩明媚灿烂的笑脸,明媚的好像在他灰暗的心间点亮了一盏明灯。

    巫咸嘴角轻轻泻出浅浅的笑意,不知何时昏迷了过去。

    夜色暗沉,整个部落都静悄悄的,只有屋外的大雨还下个不停,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暗夜中女人睁的滚圆的眼睛亮的有些吓人,她一边听着屋外的雨声,一边听着屋内男人打鼾的声响,直到确定汉子睡死了之后,女人才敢蹑手蹑脚的出了屋子,刚一出去就直直朝巫咸奔了过去。

    女人把巫咸从树干上放下来的时候巫咸已经不省人事了,她冒着被汉子发现的危险把巫咸抱到了屋子后面的简易厨房,再费了好大劲升起一簇火堆,抱着巫咸为他驱寒。

    巫咸曝晒了一个下午,又淋了好几个时辰的冷雨,早上的小病加重了不知道多少。明明体温高到烫手的地步,巫咸却一直喊着“冷”,女人除了将他抱得更紧之外无计可施。

    到了后半夜,巫咸直接发起了高烧。女人把石盆放到外面接雨水给巫咸降温,整整一晚没有闭上过眼睛。

    巫咸这一病,就病了三天。在女人寸步不离的贴心照顾中,总算熬过了这次的难关,成功的醒了过来。

    “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巫咸一醒,刚喂了点水能说话之后,第一件事问的就是时间。他之前和阿萝约好了每天中午两人都要在河边碰头的,要是去晚了阿萝一定会生气的。

    一想到那个笑容明媚的小女孩,巫咸心中就满腹柔情,连着被暴晒又被大雨狠狠刷淋了一遍的痛苦感受都淡了几分。

    女人将巫咸紧紧抱在怀中,担惊受怕了三天,她的儿子终于醒过来了:“咸儿,你终于醒了,你都快把娘给吓死了!你知不知道娘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

    “三天?!”巫咸的声音陡然拔高打断了女人的话,窝在女人怀里的身子也挣开了些许,“我昏迷了三天?!”

    女人不懂巫咸脸上的焦忧为哪般,只是讷讷的点了点头:“是啊,三天……”

    “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巫咸赶紧追问。

    “未时三刻了。”

    巫咸暗道“不好”,麻溜的从草堆里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娘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咸儿你还病……”女人挽留的话还没说完,巫咸已经跑没影儿了。叹口气,也不知道巫咸到底在着急什么,看了眼外面火辣辣的天气,心中多少还有些担心。

    ------题外话------

    不要嫌弃这章字数少,因为明后两天的大结局是大粗长哟!粗略估计一万五左右,怎么样,有木有超惊喜?嘿嘿嘿,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