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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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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云吃雾有雨,雾吃云好天,好天虽是好天,但大雾略微浓了一些。

    早晨,两个美妇人正在喂从始祃吃早饭,右一口“柳”手里红颜色的水果,左一口“胡”手里绿颜色的水果。

    “回自心,******非得这么吃吗?真******别扭。”从始祃向铁猫儿玎当找来的帮手问到。

    “就请您将就一些吧,小回常年在山野居住是不会错的,他让咱们这么个吃法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估计不但能解毒解饱,说不定,于您的功力还有好处呢。”铁猫儿玎当笑脸相陪。

    一旁的回自心也不住的点头称“是”,同时自己也那么吃着东西用以表示不会有差错。

    从始祃听完眉头微微舒展了一点,其实他心里知道,不是一种水果吃一口让他不舒适,而是“胡”的动作不配合“柳”而让他别扭,可他又喜欢享受这种感觉,自相的矛盾无法解决,这才拿回自心说事。

    等“柳”、“胡”喂完了从始祃,到一边自己去吃东西的时候,他刚躺了一会儿后忽然“欸”了一声。

    “他奶奶的,我怎么忽然有种直觉?好像有另一股势力也在找那东西。”从始祃说完看了铁猫儿玎当一眼。

    铁猫儿玎当被看得身子一颤,“您不会是怀疑我吧?我对您可是尽心尽力的。”

    “借个胆子你小子******也不敢,可我这心里怎么就……不行,我得做个法。喂,去捡些干柴来,把我那魔锅******给我点上。”从始祃后面的吩咐是对“土夫子”说的。

    “土夫子”暗地里一咬牙,可还是回应了一声“是”,然后快速地照做了,还往“魔锅”里放了些水,总不能让锅干烧着。

    从始祃跪在锅前,双手向内侧斜着,手心对着锅底心连续一伸一屈做投放状,闭目不睁,双唇微动但听不见念的是什么,别看平时像个二流子,但此时却正颜正色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

    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开了,锅里有水,锅下有火,那自然早晚会开锅,可从始祃的神情和动作让当场的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锅里的水之所以会开锅是他的法力所致。

    “芝麻的脑浆,大海的粪渣,玫瑰的鲜血。”从始祃往锅里放了三样“神乎其神”的东西。

    其实,所谓“芝麻的脑浆”,上等麻酱;“大海的粪渣”,海底泥沙;“玫瑰的鲜血”最贴切,就是用玫瑰捣出的花汁。

    接着,他的脑袋突然又一红,使他的头脸出了好多汗,显然是用内功逼出来的,又摸出块破布一抹,然后在锅上使劲一拧,自称往锅里又放了“恐怖的口水”,再接着,拿出了一管笔来,用左手一抓笔头,笔头立刻变成了红色,又取出一张黄表纸来,提笔迅速地画了一张符咒,点燃后任由纸灰一点一点飞进锅里,直至火烧到手,最后,从始祃身形站起,口中念念有词,似唱非唱,似吟非吟。

    “哝嗯嘿哄,嗯啊哄哈咿嘎嘎”,前四个音相对较慢,后七个音微急促,四肢应和着字音的节奏笔直舞动起来,围着“魔锅”一通转,直到锅烧干了。

    “好了,咱们的麻烦自己有麻烦了。”“爷的魔法真是高强啊!”“是啊,小的这下可开了大眼了。”

    在从始祃的洋洋自得中,一片阿谀奉承之话大作,两片谄谀献媚之声大起,三片……

    司寇理硕此时带着鱼、冷二人在妖山间走着,触景生情,感慨良多。

    这个地方本就是个让人容易联想起天地间自然灾难的地方。

    洪水、干旱、大地动……苦了万物之灵,也幸亏有万物之灵,那就是人。人们在天地自然间承受着那些灾难,却也一次又一次地战胜那些个灾难,并且自身从中得到了磨练。其实,武功习学最初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能更顽强地去接受那些灾难的磨练,根本不是用来争强斗狠的。真心愿我们的神州国泰民安。司寇理硕自忖到。

    “这里的雾倒是蛮好玩儿的。”鱼爱媛说的是反话。

    “别光顾着‘好玩儿’,这妖山里可有沼泽,要是掉了下去,任你这条小鱼儿再无骨也别想能游得上来。”司寇理硕提醒到。

    “前面好像有人过来了。”冷悟情察觉到。

    司寇理硕顺冷悟情的目光看去,果然,影影绰绰有几个人正往己方三人这边晃来。

    又过了一会儿就看得更清楚了,是几个头披长发身着兽皮的人,一个比一个异于常人的剽悍,手里东西似是木棍前端绑有磨得锋锐的大石。

    “不好!怎么他们又搬到这片地方来了?原先他们不来这里找猎物的。”

    无论司寇理硕那声惊唤的声音是大是小,那几个人已经看见他们三人,齐声发出尖锐的叫声,然后飞快冲了过来,一到近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抡手里的傢伙劈头就打。

    “是野人!”“媛媛,悟情,尽量不要伤他们的性命,那会激怒他们的,到时候咱们就不好脱身了。”

    冷悟情此时已举起一个大块头的野人向另外几个野人抛了过去,可只见另外那几个野人也不接不管他们的同伴,往边上一躲,然后抡手里傢伙冲上,但却依次被冷悟情给抛了出去。

    原来刚才几个野人尖锐的叫声是给其他同伴发的,这几个野人一倒地,又不知从哪里又蹿过来十好几个野人扑向鱼爱媛和司寇理硕,而且手里的傢伙要比先前那几个野人的傢伙重得多。

    冷悟情刚想转身,结果一个如飞的健壮野人扑到了后面,一下就抱住了他的腰,他急忙使了个“狮子摆头万兽惊”将野人摔出。

    后面几个野人本见那野人得手想一齐扑上压倒冷悟情的,可却被冷悟情一人给了他们一脚。

    有个野人快速蹿了过来也想去抱鱼爱媛的腰,但只觉要抱没抱住的腰滑溜得紧,一下抱住了迎面扑上来的野人,又让鱼爱媛从后面给了他们一脚,两个野人双双倒地嚎叫。

    这边,司寇理硕用“铁捕擒拿手”每每抓住两个就甩向其他的野人们,撞趴下了不知多少野人。

    三人的武功虽然高出野人甚多,可架不住这群野人不要命似的一番又一番地轮攻,而且更让人担忧的是野人的数目在不断地增加,照这样下去,要是再不杀伤消弱他们的话,后果亦不堪设想。

    “赶快找退路!”司寇理硕边说边抖开了铁手飞抓,把野人们大圈大圈地逼退,可却逼不走。

    现在就属冷悟情应对的野人最多,一拳放倒一个又上来俩,一腿一脚撂倒两个又上来仨,可还是忙里偷闲地寻着退路,一个不留神险些被沉重的石锤打到,一把夺过撅折,将锤头砸了出去,可出手还是留着几分情。

    蓦地,鱼爱媛一声怒吼,一记重手将一个野人打得连转了两个身,倒地后良久不起,就因他踩到了一朵黄芙蓉。

    在鱼爱媛的心中黄芙蓉代表着一个人,那个人在别人的眼中是一个弱者,可就是这位弱者帮助了无数个需要帮助的人,甚至其中还有强者,在一次学堂倒塌的灾难中,他为救几个学生和教书先生,最终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鱼爱媛将黄芙蓉捡起,掸干净花上的土,尽量把它整理得好看,忽一抬头,“快往这边撤!”

    司寇理硕闻言收兵器,冷悟情听声退身,一齐跟着媛媛撤下。

    可野人们却不依,也不管受伤的同伴,没受伤的在后面嗷嗷叫着紧追不放。

    三人的轻功都不弱,可野人的脚程也不慢,加之又在雾中恐误走悬崖陡遇峭壁,所以三人且打且退,在这种边打边退的情形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候,三人误打误撞地撤到了一个高坡上面。

    当刚上高坡之时,野人们的进攻稍微迟缓了一些,而且打了一阵之后竟全部异常地退走了,总算给了三人一些喘息的机会。

    可没过多久,野人们又从四面八方大举进犯。

    冷悟情首当其冲,左手抓起一个野人去抡其他的野人,另一只手去夺去毁他们的武器。

    司寇理硕甩动兵器专打野人们的双腿和双足,让他们无法再次冲锋。

    而鱼爱媛则是引野人来抓自己然后利用“滑鱼功”令他们自己人撞自己人,自己人打自己人。

    三人的战术虽然都是与前者无大异,但作用功效却是非常顶用的。

    就这样,野人们又一次的进攻被击退,但三人的体力也被消耗掉不少,皆已大半天水米没打牙了,这个时候只好马上靠运功调息来强打精神,可这又并非长久之计。

    “我想不通,他们当时为什么要攻击我们?”鱼爱媛盘膝打坐着提出了疑问。

    “是啊,难道说那些野人认为我们侵犯了他们的地盘儿?这帮子野人委实是不可理会。”冷悟情微怒。

    “他们进攻我们是因为好久没吃过人了。”司寇理硕稍不平静地道。

    “好久没吃过人了?”鱼、冷二人齐声惊道。

    “不错,他们就是这妖山里的食人部落。”司寇理硕补充到。

    “食”、“人”、“部”、“落”四字一出,三人默默无语足有一炷香时分。

    “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反正他们是不会轻易退去的。”“我去看看。”“可得要当心。”

    此时的雾已由浓转淡,冷悟情并未走多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被他们包围了,坡下周围附近都是野人,有好多。”

    “只困不打?这帮野人平日的行素怎么改了?难道说他们之中出了高人?”司寇理硕凝眉自问。

    妖山之中,倦鸟归巢时分,一个渔人正倚着一棵老树吃东西。

    按理说渔人出现在这里是十分不对的事情,这里就算有鱼也不会多,而且说不定还有毒,除非渔人打上来是卖给居心不良的人,虽然这个渔人本身就居心不良,但比起打鱼来更喜欢做收渔利。

    那一次,因为他认为有江敉江晓早的存在,自己的掌门之位就坐不稳当,遂就想出一条“妙计”,由于“伶俐鬼”的老家与江晓早的家乡一样都是在京西北宣平坡下坎的虎岭,他就去挑拨毛竹白嫡亲的弟弟“解丝指”毛竹本,说江晓早跟“伶俐鬼”怎么样怎么样,幸亏毛竹本心思镇定,后察明实情,结果他被毛竹本一路追杀,才因此爽了与常大蛤蟆的约。

    当初他有掌门信物还好,大家还看在钓雪门的面子上,可后来被蒋大老板给收去交给江敉了,以他平日里最爱挑拨离间的性格,从此也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否则也没必要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正懊恼间,几个食人族的野人出来觅食,恰好看见了渔人。

    他也正好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一上来就下狠手,连毙了四个野人的性命。

    最后一个野人抱着渔人的腰不撒手任他重重地捶打,口里高声叫嚷似哀号却又不似。

    等他把那野人活活捶死才发现,身周附近已全是怒目忿声的野人,惊得渔人转身就跑,为突破包围圈,又连杀了几个野人。

    这群野人不可能放过他,在后面怒喊着一路紧追,直逼得渔人在雾中慌不择路,竟又跑近了另一群野人。

    可奇怪的是这些野人在一句嘀哩嘟噜的高声后居然没拦他,还闪开了一个“缺口”让他过去。

    虽奇怪,但情急之下渔人就一路急奔了过去,回头一看,那“缺口”竟又合上了,本来追他的那些野人也没有追来,反被挡在圈外,大喜过望中猜想这两伙野人准不是一拨儿的,平时一定有仇怨。

    可他却不知道,妖山的野人全部都是食人一族的族人,人家不是让他过去,而是让他进去。

    他怕事会有变仍然快奔,不一会儿,发现前面隐约有三个人。

    “是你?和事佬?”鱼爱媛认出了渔人,“你身上怎么有血迹?你是不是杀死野人了?”

    “他会连累咱们的。”鱼爱媛对司寇、冷二人道,“咱们把他抓住交给野人,免得咱们替他背黑锅。”

    “媛媛,没用的,即使咱们这么做了那些野人也不会相信咱们的。”冷悟情道。

    “是啊媛媛,料想野人们现在已经被激怒了,或许咱们用得着他,况且……”

    “况且我还有食物。”收起武斗架势的和事佬打断司寇理硕的话,用习惯性的挑拨语调说到,并从自己包袱里取出食物递上。

    鱼爱媛瞪着他,接过食物仔仔细细地检察,惟恐和事佬捣鬼。

    “放心吧媛媛,就剩他一个人也早晚是野人们的盘中物。”“可他要是有慢性毒药呢?”

    司寇理硕拿过食物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后咽下,“没事的,他毕竟不是蚀骨门的。”

    “我就是不相信这个人,不是蚀骨门的我看也差不多。”鱼爱媛还是怀疑。

    冷悟情也拿过食物吃了一口,等咽下去后才一笑道:“媛媛,快吃吧,就算他是蚀骨门的人又怎么样?别忘了,你可是鼎鼎大名的‘无骨白鲢’,既‘无骨’又何惧‘蚀骨’呢?”

    晚上,有享小栈中。

    伯讲是个喜欢早睡早起的人;温陈盏似是因与病中的随先生比试武艺“赢”了而羞于见人,所以早早就回房了。“二爷”是有钱人,像是不喜与没钱人做伴,小栈中也只有大眼掌柜的勉强与他的身份看齐,遂就进了掌柜的那屋聊聊;小四子炒得一手好菜就因为肯花力气,加上年青人又觉大,也早早地睡了。

    遂大堂里就只剩下随先生、老板和馅儿个三人,已经干完了一天的活儿,砌了壶“满天星”,就是壶茶叶末,弄了一碟子瓜子。

    要说老板和馅儿个都不是爱说话的人,谁要是想跟他们打听点什么东西出来可不那么容易,可两个不爱说话的人碰到了一起却反而有话了。

    “哦?你的老师在战场上找过自己的断臂。”“但可惜的是没找到,后来这就是我的活儿了,我七岁的时候就为一个死人找过胳膊,九岁的时候替两个死人找过大腿,那时我太小什么也不会,让死去的将领有个囫囵尸首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你呢?你以前都做过什么?”“我呀?我以前做过荒唐事儿。以为自己武功成了,把老师气走过,在一次走镖中学艺不精还自负,仿古学孙膑骑牛,学石秀探庄扁担里藏枪,逞能走夜路遇上了‘点水蜻蜓’易轻,扁担折、枪被夺、误杀了坐骑不说,还差点儿送了命,一个会友镖局因为我的那趟镖赔了个底儿掉。后来给老师登门磕头二次学艺。”“看你的手是学过‘双刀掌’吧?”“嗨,那就别提了。”“后来又有没有去找过易轻?”“技不如人还骄傲自满,该有此报,怨不得旁人。”“那会友镖局后来怎么样了?”“我一直在尽我所能去补偿他们。”

    听馅儿个嗑着瓜子说完这话,老板和一旁的随先生一齐点了点头。

    “只要不是战场上的国敌,个人仇怨确实应该能放就放。”“不光是国敌,还有师门之敌,要是那和事佬我照找不误。”“哦?可惜,可惜。白天里和事佬来过咱们有享小栈。”“什么!”

    馅儿个一听这话立刻扔掉手里的瓜子长身而起,“怎么不早说?你可太耽误事了。唉!”说完,他急得一跺脚,然后马上转身回自己屋,出来时手里抄着一条两头带链子钩的铁扁担,大步流星地往小栈外面走去,要知道,馅儿个来妖山的一部分原因就是扁担帮的弟兄给他打探出了和事佬有可能逃到了这里。

    其实以前有一次机会,那时帮手还挺多的,可馅儿个之所以没动手,其一,那和事佬是跳江逃跑的,馅儿个不擅水性,其二就是在馅儿个听了一耳朵蒋大老板说“爽约”两个字的时候还不知道和事佬会有那么得坏,简直坏得流脓,所以这次决不会放过和事佬,一定要亲手擒获才叫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