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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惜言顿时吓了一跳。
如果没有前世的经历和见识，就算她重来一次，也不敢招惹萧御。
他身上有一种冷酷萧杀的气场，轻易让人不敢接近。
从前，她也是怵了他，却故意借用自己乔府四小姐的身份，在他面前各种蹦跶，不停捉弄他，戏耍他……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乔惜言，真是天真无忧，毫无杂念。
夜里，荷角熄了灯，将一颗夜明珠挂在床角。
这夜明珠散发着莹莹的光泽，照在绣着牡丹花纹的衾被上，别有一番神秘幽雅的气氛。
乔惜言无意中看了看空白的墙壁，又想起那幅未婚夫赠予的赝品。
改明儿她要寻一幅名画，不，就跟萧哥哥要一幅字画，挂在那面墙上，这样她每天清晨一睁开眼，就能欣赏萧御的盛世才华。
荣华堂。
乔惜言照例来请安，就见乔烟若抢先一步，手中拎着红木食盒，艳若桃李的脸上露出一丝奉承的笑意。
“祖母，你年纪大了，应该吃得清淡点，我之前随母亲学过一点养生膳食，今日特地做了一份菌菇粥，山野小食，给祖母解解腻。”
乔烟若很擅长抢戏，突出自己的位置，这种社交能力在前世，在青州圈子里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会儿辛连城就是看中她的八面玲珑，很适合娶回家坐镇内宅。
乔惜言像只小黄鹂，麻利地爬上罗汉榻，窝在老夫人身边，轻声笑道：“祖母！乔烟若说我奢侈浪费，花钱不知节制，你看……”
老夫人揉了揉她滑腻如脂的小手，示意大丫鬟将红木食盒接过来。
香气四溢，清淡入味。
乔烟若露出一脸期待之色，就等着被老夫人赏识，然后得好处。
却不料，老夫人眉眼骤沉：“你难道不知道，我平日里不爱吃菌菇？还是谁特地教了你，来我面前讨好？”
她吃不吃菌菇粥，这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她排斥乔烟若这个外室之女，压根儿不肯给她好脸色。
大丫鬟莺歌在一旁附和道：“乔姑娘，谁允许你来府中走动的？咱们府中不养毫无干系的外人。”
乔烟若擅自搬到锦绣阁居住，这是乔丰的主意。
乔丰故意避开老夫人，就是怕母亲一怒之下，将心爱的长女驱逐出门，倒不如先藏着掖着，等乔烟若讨好了老夫人，再做打算。
乔烟若微微吃了一惊，迅速调整好表情：“祖母，不是这样的，是爹让我来府中督促惜言，说她平日里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长此以往养成奢侈浪费的习惯，对她的名声也会造成妨碍！爹也是一番好心，让我有空给祖母做一些养生膳食……”
说着，乔烟若蓦地眼眶一红，小脸上露出一丝委屈，惹人怜惜。
只可惜，老夫人不为所动，伸手拍了拍乔惜言白皙如玉的手背：“说你大手大脚？我倒是想听听，你到底花了什么冤枉钱？”
乔惜言不急不躁，将之前在翰林街珍宝斋里买下端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祖母。
萧御带着碧桐来到荣华堂门口，杵在门外，听着她轻倩可爱的嗓音。
原来，那枚徽州端砚是她花了私房钱，特地买来赠予他的？
看来，她对自己……倒也有几分用心。
老夫人听完之后，冷笑一声：“左右不过是一方端砚！就算言言花了一千两银子，又怎么样？”
乔烟若顿时惊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嫉妒，手指狠狠地揪紧香帕。
老夫人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果然是外室生的，没点见识和气度！
碧桐替萧御打起珍珠帘子，他走了进来，按例给老夫人请安。
乔惜言看到他，骤然间脸色一变，笑盈盈地冲着他挤眉弄眼。
他没有反应，老夫人赐座，他便坐在窗口位置，安静地品着香茗。
乔烟若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挑衅道：“祖母！昨儿个他打了我，虽然我比不上惜言这般金尊玉贵，却也是乔二爷亲生的女儿啊！”
求祖母替我做主！
乔烟若可怜兮兮地盯着老夫人，脸上写着欲求不满。
老夫人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地回道：“萧御虽然寄养在大房名下，可是他也是府中正儿八经的主子，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室女，有什么资格跟他攀比？”
这话，就是老夫人表态，承认萧御的地位了。
乔惜言兴奋地捏了捏祖母的手臂，看到祖母有心庇护萧哥哥，她当真是满心欢喜。
似乎能看到未来，一株参天大树将乔家严严实实保护起来。
前世风雨飘摇，家破人亡的惨剧，似乎正在被乔惜言改写。
乔烟若顿时气得够呛，阴恻恻地瞪了萧御一眼。
就在她进退两难万分尴尬的时候，乔丰闻讯赶来，急于替私生女出头：“母亲！你言重了！我家烟儿，再怎么着，也比萧御这小子强！”
乔惜言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故意转移话头，讽刺道：“爹！她说我不该买那么贵重的礼物，不该吃好穿好，还有祖母，也应该吃得清淡，她甚至还煮了一碗非常寡淡的菌菇粥……”
果然，乔丰对乔烟若的举动大为赞赏：“这就对了！这才是女儿家勤俭持家的好习惯！惜言，爹知道你平时奢靡浪费，你就该跟烟儿好好学一学，慈母多败儿，你娘当初没有管教好，以后就交给烟儿来督促你上进，怎么样？”
老夫人顿时气得白眉倒竖，抄起身边的茶盏，气呼呼地砸过去！
“闭嘴！我们乔家不缺这点银子！我家言言也花得起这个钱！”
乔惜言急忙替祖母抚背顺气，冷然回道：“是啊，爹，我家不是柳树胡同的贫苦人家，为何要处处节俭，处处苛待自己？”
堂姐乔雨琬突然闯了进来，她已经趴在窗外偷听了片刻。
“言言说得对！一千两银子买一只端砚，很贵么？这些只是我两个月的零花钱罢了！”
说着，乔雨琬解开自己的荷包，掏出齐齐整整的几张银票。
乔丰顿时看得眼睛发直，稍微数一数，这里就有上千两银子，足够他在外面挥霍一段时间了！
母亲对大房如此纵容，对乔惜言如此溺爱，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乔丰眼巴巴地盯着乔雨琬手中的银票：“ 败家子！真是败家子！母亲！你怎么能……如此区别对待？”
他差点脱口而出，乔雨琬每个月的零花钱，他也要！
但是想想，不太好意思，他要脸的。
老夫人轻嗤一笑，干脆利落地反驳道：“你要是不在外面养外室，你也可以！当初张氏在府中勤勤恳恳，操持家务！是你伤了她的心！”
乔丰有些讪讪，他对端庄矜持的张氏向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乔雨琬自然是帮着小表妹，扬起一抹天真的笑容：“二叔，你糊涂呀！如果乔府只是寻常人家，确实应该勤俭持家，可是乔府不是，乔府有百年基业，在青州称得上是清贵门第，若是像乔烟若说得那样，每天给老祖宗喝菌菇粥，落在那些外人眼里，岂不是贻笑大方？”
乔惜言暗中给乔雨琬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乔丰不服气：“你这是强词夺理！你从来没有吃过烟儿的苦……”
“我凭什么要吃她的苦？我可是乔家堂堂正正的二小姐！”
乔丰被乔雨琬怼得哑口无言，气得七窍生烟，只得向老夫人求助。
“既然你嫌府中开销大，应该勤俭持家，那不如……每个月公中给你的零用就减到二百两银子吧！”
乔丰顿时傻眼了。
乔惜言乐不可支地偷笑起来。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萧御若有所思地抚了抚手中的青花瓷茶盏，这只小狐狸算计人的时候就是这副贼兮兮的德行，瞧着有点意思。
乔丰差点气得吐血，倒是乔烟若，发现老夫人没有趁机将她驱逐出门，心中反而偷着乐！
看样子，她可以留在锦绣阁，伺机抢走乔惜言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