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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青城之地夜森森,蜀国幽幽几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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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戚不忍兵器被毁,挟怨报复柳枫,切掌来攻,此刻展浮缘见形势不对,也与其一道夹击。

    柳枫被人缠住,黄居百在一旁看热闹,俄而喝来展浮缘的徒众,围擒天绍青。

    天绍青斗得异常艰辛,那十余名弟子若在平日,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如今不仅吃力艰辛,还接连躲避,试想她这一趟青城山之行,几次三番对抗柳枫,已属不易,重伤加外患,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是以那一把刀自后袭来时,她明显感觉到了凉气透骨,欲要侧偏一步,可气力陡然不足,脚下未及时迈出。

    千钧一发之际,未料那人的刀竟被柳枫一剑斩断,他惊颤间,柳枫剑尖已无情地刺中他的要穴。

    柳枫冷冷睹视着那人倒地,趁机拉过天绍青,见她极其虚弱,焦急道:“坚持下!”

    正在这个空当,展浮缘突然劈面一掌,拍向柳枫。

    柳枫才接住天绍青的身体,不过片刻而已,只能被迫放开了,举掌与展浮缘相迎,可他又不放心天绍青,就让已致羸弱的天绍青贴牢自己背脊,而自己则稳立原地不动。就这接掌之间,没能挡住肖戚从侧发来的掌力。

    而展浮缘不知练了何种功夫,在他欲抽掌时,牢牢吸住他的内力,教他一时乱了方寸,欲抽不能,正惊讶收掌,肖戚双掌击中了他的肋骨,竟将他一拍数丈之远。

    他身形倒起,直接翻身崖下。

    未想肖戚与展浮缘二人合攻,竟生生偷袭成功。

    这是青城断崖,柳枫本身就距崖边较近,当初救天绍青时,也就走出崖边几步而已。

    天绍青浑身软绵无力,眼睛半开半合,身躯歪歪倒倒,突然失去重心倚靠,一个踉跄,后背一空,才知有异,亦陡然被那道劲力击醒,坐倒在地,眼睁睁看着柳枫落崖。

    当时她的心情实在难以形容,只觉得沧海汹涌,卷天覆地,天地也是那样的无情,这个一会儿伤害自己,一会儿在自己面前流泪的男人,就这样被天地吞没,适才他还拉着自己贴紧他的背脊,他的背脊还是温暖的,可这会儿却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冷冷地山风吹起自己的长发和衣袂。

    她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叫一声:“柳枫!”举步奔向崖边。

    崖很高,谷深深,万丈深渊看不到底,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她竟看到青衫凌空打旋,始终不落,也能在风声中听见崖石被利剑刺破的声音,隐约可闻碎石轱辘滑落。

    他似乎抓着剑停在了悬崖峭壁间,这般看去,离自己约莫二十几丈。

    天绍青像拣着希望一般,紧盯着崖下的柳枫,展颜笑了。

    可她忘了自己正在崖边,也由于心神过于集中,无意旁事,以致一个人悄悄移步过来,都没发觉,就听啪的一下,背后被人打中,她立刻倾翻不稳,同样跌了下去。

    天绍青后悔已不及,只有闭着眼,等待死亡,整个人一路直坠。

    风呼呼的响在耳畔,似宣告着她与这个世界的隔绝,她的意识也逐渐地模糊,就在这时,猛闻身侧异响,她睁眼来看,正与停在崖间的柳枫目光相接。

    一眼万年,千言万语都不足以道尽,彷徨,急切,害怕,无措,惊异,各种情绪都在双方眼瞳中。

    柳枫瞅着她,猛然拔剑,飞身而起,双足一蹬崖石借上些许力道,继而向自己飞扑而来,身形极快,待到两人相距近了,他横空伸出一手,拦腰将她抱住。

    什么话也没有说,冷漠的神情依旧是冷漠,就再也不看她,扭头瞻望崖石,带着她一冲五丈,飞至崖石边。似是用尽了力气,将剑刺入崖缝,才将两人的身躯稳住,不致继续飞坠。

    天绍青不敢去看柳枫,只凝神盯看那口剑,觉得两个人实在不轻,那剑明显已不堪重负,急的她无法另想其他。

    果然,仅一刹那,剑就顺着缝隙疾速下滑,足足坠下一尺多距,激起石屑无数。

    “哈哈哈……”崖边忽然传来大笑,是黄居百的笑声,天绍青听入耳里,心里恨极,方才便是这畜生将自己打落山崖。

    她生平第一次遇人不淑,遭逢恶变,真没料到她的命是被这样的人扔了下来,以前当真是有眼无珠。

    她万万没有料到会是柳枫中途施救,此刻他自己的性命尚且难保,却还冒死救了自己。

    她不禁想起师父说过的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更不可以面上之邪来定一个人好坏,柳枫当初是很邪,杀气很重,可他骨子里却是这般心善?

    天绍青微微轻叹,不由凝睇柳枫,她从来没有这样大胆的端详一个男人,目今却涌上了空前未有的勇气。

    幸好柳枫独自思索事情,也没有注意这些。

    她看到柳枫额头上冒出了许多汗,却心无旁骛,眼睛一直瞅着崖石和剑,心中好像在盘算什么。

    她知道柳枫定在暗思脱身之计,是以也无叨扰,便随柳枫的目光细瞅,只见那插在崖缝的剑已有曲翘现象,陡听嗤一声,碎石又滑落大片。

    柳枫猜到她必定担忧,斜目朝过望了一眼,在那剑离缝之时,再次用力附在剑柄,将真气传递,抖直剑锋,朝崖缝猛地又一戳,剑递入些许,可只维持了少时,便又开始弯了。

    柳枫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知再难支撑,便回头朝她叮嘱:“小心!”

    一字千金,天绍青明白,也做足了准备,与他眼光稍作对视。才点头回应与他,就感觉到腰上一紧,柳枫手上的力气已加重,猛地拔剑,脱离崖石的瞬间,凌空飞展身形,仅是一个飞纵,已跃高数丈。

    好高的距离,一飞七丈,且是冲天而上,是天绍青做梦也无法达到的距离。

    然后他又一招相同的方法将剑刺入岩缝,这次没有停留,而是脚裸一踩剑锋,借力使力,带着她直飞而起,足尖点着岩石往高攀登。

    当距崖顶四五丈时,柳枫微踏岩石,将与大地平行的身躯扳正,一口气向上冲驰。

    这时,天绍青忽感一股劲气传入体内,当下便知是柳枫而为,他松开了手,传力将她送高。

    她借着柳枫臂上的力量轻轻一跃,便在同一时刻,与柳枫一前一后落定,就这样,两人双双回到崖顶。

    黄居百见他们竟能上来,震惊不已,亦或是直感后怕。

    那展浮缘与肖戚欲除之而后快,不给柳枫喘息机会,便双掌从侧直扑。这一次,柳枫在天绍青的忧心中一掌将他们击退,也似胸有成竹,摸清了二人底细,没做任何犹豫,也无任何阻碍。

    她看着肖戚扑倒在地,展浮缘亦被打的倒退十丈,非但踉跄不支,更喷出一大口血,显见柳枫记恨先前二人暗算,下手极重,无丝毫留情。

    展浮缘只好道:“你等恩怨自行解决,我们走!”挥袖喝叫余存的弟子,一道而去。

    转眼,剩下黄居百孤身一人,他惊吓地瞻顾柳枫,看着柳枫面含阴鸷地笑意,一步一步地逼近于他,那凌厉的目光在风中定格,使人心中发颤。

    黄居百立刻跪倒,大喊道:“少主,饶命啊!我一时糊涂,我该死,那些钱我全都还给你,你放过我,就当放过一条狗,好不好?”竟忽然失去所有的尊贵与骄傲,作此丢脸的事,天绍青只觉得好笑已极。

    柳枫也不禁想笑,如此小人,教他又是憎恨又是鄙视,看也不想看,猛一仰首,傲慢道:“哈!放过你?以何理由?”

    黄居百知他性情冷酷,自己必无生路,一面说话,一面眼神滴溜打转,寻找托词道:“少主,我知道我死不足惜,千刀万剐都不能泄你心头之恨,可当年之事,我也是受人利用,你该去找主谋人——七星……”说话间,一把匕首突以迅雷之势朝柳枫的右腰猛刺。

    天绍青瞅在眼中,在柳枫身后大叫:“小心!”

    柳枫闪避一侧,那匕首用力极猛却没有刺中,只从他腰间划了一下,割破了一片衣衫,可虽然如此,却已惹恼了柳枫,再不容情,面露阴狠,一掌将那匕首击落,另一手陡然抬起,将黄居百的喉骨一把捏断。

    天绍青没有看到黄居百倒毙的样子,晕倒在了柳枫后面。

    待她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客栈的房间,正盘膝坐在床上,后背亦正有一股真气流入,她未转身相看,就已知道是谁,侧目说了一句:“以前的事对不起,谢谢你救了我!”

    柳枫收掌走下床,面无表情道:“你不用谢我,这伤是我带给你的,我不过是还给你而已!”

    他就那样走出了房间,以后的几天,两人没有说过话,柳枫也再没看过她,等到伤好那天,她也不知道柳枫是否仍在客栈。兴是房里憋得久了,她便到楼下要了几碟小菜,择窗而坐。

    才一坐下,就见一把剑猛地被抛放于桌,只听柳枫的声音跟着响起:“还给你!”

    天绍青将剑端详,认出是自己之物。

    这是那日黄府的剑,被他拿去后,她以为再无机会回来了,后来随便买了把亦永远留在了断崖峭壁间,没想到柳枫会原物归还,她一时还真有些愣住了。

    柳枫缓缓坐在对面。

    哗的一声,天绍青下意识地抬目,只见柳枫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柄纸扇把玩,因他没有打开,她看不到扇面。

    柳枫低首玩着扇子,肩上挎着个麻布包袱,不知装着何物,天绍青却看出他有要走的迹象。

    他一手顺着折起的扇面痕迹轻轻一捋,似是兴味盎然,也似是冷酷,抿嘴笑道:“崖边之事,我并非有意救你,若非此前你递剑于我解围,哼!”

    他笑了一下,虽然没有明面表露,可天绍青已然被那份不屑和轻蔑击的不忿,直感柳枫太傲太冷,漠然过份。

    她万万没料到他会说出如此之言,不禁有些气恼,但又忍了忍,侧过身,亦冷然回道:“你放心!我也不是有意帮你的,不过是念你断崖那晚手下留情,救我一命,虽然你没当回事,但欠人这么大一个人情,总要还的……”

    柳枫好像得到想要的答案,闻言非常兴奋,展露笑容扔起扇子,又与高空以手相接,略笑道:“如此甚好!从今后,我们互不相欠,告辞!”话才落下,举步便走,一瞬间消失店外。

    天绍青见他出去,面含不悦,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间歇,小店生意顷刻好转,闲聊之人颇多,隔避桌子就围着一帮人唠着琐事,不时传来一些江湖趣闻。

    忽然一句话打断了天绍青的思绪:“喂!你们听说了没有,五月初五那天,洛阳沈家被月明教灭门了!”

    天绍青闻话惊醒,这对她而言,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不禁侧耳细听起来。

    又听有人道:“听说了,据说裳剑楼的天大侠前去搭救,打不过呀!反而身受重伤,全家不知所踪。”

    有人附和道:“是呀!天大侠是如今乱世的仁义之人,武功盖世!连他也打不过月明教?真是匪夷所思!看来月明教重出江湖却是属实啊!”

    那人一叹,又道:“就在沈家被灭当天,黄府的黄居百大善人寿宴之时,被人血溅当场啊!”

    旁边一位好奇道:“你亲眼见到的?”

    那人扬高了声音道:“当时,我就在洛阳,幸好我逃得快呀!唉!”叹声一落,众人哄堂大笑。

    天绍青再也坐不住,父亲伤重,当是找人医治才对,可能去了苏神医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