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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难于清泓走宫廷,脱于嫣然扮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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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城的时候,天绍青还在想,如此一件大事疯传江湖,为何独独自己全然不知?这时,她忽然想到了黄居百,心里顿时彻悟,定是他,沿途严封消息。

    怪不得当初离开洛阳,他绝口不提自己家人,还连番躲闪自己,想及此,天绍青后悔不迭。

    难怪师父常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遥记得离别师门时,师父千叮万嘱让她加倍小心,可她终是疏忽了。

    武林自古多事,纠葛向来难平,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虽然于柳枫眼中,仗义就是愚,可她内心深处总留有余地,珍爱生命无错,然仗义也不可失,人如果失去了仗义,变成他那般冷漠无情,那不是太过自私了么?世间的人情何在?

    只是往后,她自己行走江湖,也要谨慎,多长个心眼倒是真的。

    走不多时,经一荒野,日光当头,煞是刺眼,正自闷头提步的天绍青,陡然听到一阵急呼声,抬头远望,只见是位女子正遥喊救命。

    那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华丽纱裙,迎面朝天绍青疾奔,随其起步,长长的束腰裙带在风中翻飞,她俄而提起纱裙,便于大步逃脱;俄而娥眉急拧,不断向后张望,甚是慌张。

    在其身后,紧紧跟着几个地痞模样的无赖,而女子看起来身子娇弱,逃不过那几人追赶,一会儿便被赶上,一双双张牙舞爪的手当下都来拽她,有的更以污手紧紧箍住她的腰,面上笑容微露,无耻已极,两三下便将那女子按倒在地,进行施暴。

    女子惊慌失措,连声大呼,可荒芜之地,甚为偏壤,哪里有半个多余的人影?

    眨眼间,几双咸猪手就将她衣裙撕烂了好几处,使得她细嫩的肌肤现出,莹莹然的雪白身子暴露于青天之下,染上了泥沙,本是华贵的衣容更显被人糟践的凌乱。

    她娇容上犹挂泪珠,羞愤悲啼,喃喃呼道:“刘晨,刘晨你在哪里,带我走……”可无所挣脱,再说纤弱的身躯如何挣得过几个粗肥大汉?

    不多会儿,她头上的朱钗饰物俱都散落一地,长发披散下来,更见娇美。俨然一个养于深闺的闺秀,突然被人玷污,直教人叹一声:好花易折。

    也不知她呼的是谁,老半天无她口中所呼的人出现,那几个无赖见她浑身珠饰华亮,早知其价不菲,这若不是上等大户人家,无人能穿戴的起,遂贪婪地将珠饰尽都收于手中。

    她焦灼害怕,见挣扎无用,绝望地抬首望天,流下两行泪道:“刘晨,我死也不会让你的英魂蒙羞!”就要咬舌自尽,猛见个人影飞掠而来,也是一身鹅黄色衣裙,仗剑疾行,天绍青在她眼里,成了天女下凡。

    远远见此,天绍青免不得想起了亲历的文景居一幕,文景先生一脸慈态,使她放松警惕,并微笑着邀她入房,还扬言易容秘术不可外传。

    可当她打量一番屋内陈设后,一回首便昏了过去,晕倒的刹那,面前飘来一阵白烟。

    当日黄居百向她提议文景先生的易容术时,她便有所顾虑。江湖盛传文景先生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可她知道文景先生更以好/色出名。

    是以进房的间歇,她紧紧按着剑身,踏步时四下顾瞻,就防会有异样。

    纵使这般,那时心中也七上八下,暗自埋怨,黄居百也不知和那帮弟子交谈什么,怎的迟迟不见跟来?如有其相伴,总比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好,教她慌急。

    她见屋内布局雅致,干净清幽,文景先生又彬彬有礼,正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暗自惭愧,谁知正要回头,却忽被文景先生一把抱住,挣脱不得。

    那番情形,就与如今这黄裙女子的遭遇无二,所幸的是,她会使剑,虽然势单力薄,可总比这个姑娘好一点。

    文景先生见她挣扎拔剑,立刻于她面前吐了口气,于是她全身无力昏昏欲睡,由于心内害怕,愣是强撑着不敢闭眼。眼见着那一双脏手从她的脸上游移至全身,更一下解开她的衣带,她无声地落下了泪水,后来药劲儿冲上头脑,被迫失去意识昏睡。

    没有人知道她的境遇,更不会有人来救她,她直感天地暗淡,日月失了光辉,若是不来洛阳该多好。梦里面,她惶恐而哭,生平第一次如此脆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竟然听到了黄居百的大叫声:“绍青姑娘,绍青姑娘,快醒醒啊!”

    就是这句喊叫,使她顿时来了精神般霍然起身,幸好那把剑还在身旁,正好拿来刺杀这淫徒,可令她惊讶的是,正要教训文景先生,文景先生却死了,屋子里还有位弟子手举短刃,正朝他的背上疯狂地刺着。

    她大为骇异,慌忙低首瞅了瞅衣裙,见虽然凌乱,却无大碍,才长长地吐口气,想来便是文景先生的弟子相救,可弑师之罪,也难免教人悚然。

    此时,黄居百陡然冲进来,大叫道:“姑娘救命呐!救我!”

    她抬眼相看,正见到文景门下八位弟子手举屠剑追赶黄居百,嘴里连声斥骂,言辞间听得明白,原是怪黄居百叫醒自己,坏他们好事。

    她羞愤气急,看来八弟子同样心怀不轨,并非有意救她,弑师可能更为了侵犯她。

    虽说他们杀死文景先生间接救了自己,可八人之心更令人不耻,都想占她便宜,更有甚者,吹毒放气引蛇出来攻击她,匆忙中,她的剑划破了他们的脸颊,一拽黄居百奔离文景居。

    出去后,她仍难摈弃羞耻,将提议易容术的黄居百大骂了一通,黄居百连连道歉!

    如今黄居百死了,可天绍青却难复郁结,究竟黄居百于她该如何论断?事实是,黄居百虽有目的,两次救她和哭诉之举,均是为了更好的保住自己性命,可若没有黄居百,她必将命归黄泉。

    但又一想,黄居百既然做下对不起柳枫之事,那么必然要招致杀身之祸,从她去洛阳的时刻起,便注定了这一趟江湖路不好走,命里注定她该有这一番梦魇窘境。

    黄居百带给她三番险遇,又两番救她,而柳枫三番重伤于她,差点害她没了性命,却又还了她一命,这些牵扯不断的纠葛,更教她见证了人世冷暖。

    是故远见那女子被一帮流/氓扑到在地,撕扯衣裳,她顿时来了精神,纵身起跃,剑哗哗挥了过去。

    剑光一闪,几人惊骇倒跌,或揉手臂,或遮额头,不住地哀嚎痛嚷,天绍青剑锋指定几人,瞪着眼,凶狠狠道:“以后若再害人,定不轻饶,滚!”气极了,哪里还愿意再看那几个人?

    可如果她能够多看一眼,兴许还能有所发现!

    这几人就会两招市井拳脚,未有好命亲睹真正的剑法,当下便被骇呆,惶惶地从地上拾起,相觑一阵,连忙一溜烟逃窜。

    天绍青收剑入鞘,回观那女子神色,见其惊魂未定,走过去扶她起身,替她拉好乱衣,关切地道:“你没事吧?”

    那女子收起悲泣,整好衣容,向她回礼道:“多谢姑娘相救!”缓了缓神,心情平定片刻,遥视远处,指着数位死去的家仆,道:“我乃蜀国宰相毋昭裔之女毋燕,本是出来游玩,不想遇到歹徒,家仆被杀……”

    天绍青不觉一愕,实不想这样的女子竟是蜀国宰相府的千金,一时反倒愣了,浑身不自在起来。正要想法离去,那毋燕抬起衣袖拭去眼角的泪珠,目光直视过来道:“今得姑娘相救,感激不尽!愿姑娘随毋燕一同回家,家人自有重谢。”她欠身恭恪,十足的大家风范,一举一动,也自然而成。

    天绍青谛视顷刻,始信她话语不假,朝她恭揖道:“多谢姑娘一番好意,只是……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这虽是客套,然也不乏推托之嫌,是她有意要与此女保持距离,不愿相熟。

    相熟,便是麻烦,黄居百的先例,她还没忘记,是以极少开口。

    那毋燕当然也看出来了,虽然经历一场险劫,但毕竟幼承庭训,脑袋瓜甚是圆活,一愣便问道:“姑娘可是怀疑毋燕身份?不信我?”

    天绍青倒被摆了个不知所措,连忙摇手道:“你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