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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回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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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萱萱这一笑,就把秦晅剩下的那点勇气都给笑回去了。

    爱如伤人利刃易伤人,果然没有错;爱上别人就是个错误,一点都不曾说错!

    一顿饭吃完,秦晅依旧兢兢业业地去了书房处理公务。邵萱萱在屋里枯坐了半天,也无聊地张舜等人拉回来一起麻将。

    按她的想法,告白之后,就该问出那句经典的“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了。

    可床单都滚过了,封号也有了,就差正式升职到皇后了。现在再问这种话,明显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何况,看秦晅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样的话应该是等不到了。

    再仔细一想,就连这个所谓的“告白”,还是靠着张舜坚持不懈的助攻,她自己“敏锐、准确”的女性第六感感应到的呢。

    她越想越是烦躁,情绪都堆在脸上,牌都忘了摸了。

    绿葛同张舜使眼色,张舜了然,干咳了一声:“时辰也不早了,奴婢去瞧瞧宵夜好了没有——夫人,您晚膳用得少,要不要同陛下再一起吃些?”

    邵萱萱这才回神,脱口就问:“准备了什么?”

    “拌了虾皮的荠菜馄饨,也不油腻,香得很。”

    “那……”邵萱萱犹豫了下,心里痒痒的,“你给我装在食盒里,我送过去吧。”

    张舜“哎”了一声,赶紧下去准备。

    邵萱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秦晅耳廓通红,沉默吃饭的模样,很有些跃跃欲试。

    说不清是出于欢喜还是得意,大约是兼而有之,又大约只是从没见识过秦晅这样的人在恋爱中的模样。

    宫中贵胄送宵夜,并不需要自己动手。前面有小内侍打着灯笼照明,身侧有小宫人拎着食盒,邵萱萱裹紧了披风,沿着小径慢慢走就行了。

    风送花香,露湿罗袜。

    走着走着,就有点近乡情怯。

    过了拱门,又穿了花廊,书房的灯明晃晃亮着,熟悉的侧影在映白色的窗户纸上,仿佛皮影戏布幕里的某个剪影。

    又遥远又静谧,一点生气也没有。

    小宫人不敢催促,拎着盒子站在边上,前面的小内侍也一样不远不近地安静等待着。

    邵萱萱后悔了,这种时候,似乎真不该来招惹小变态的。

    “你们把东西送去吧,”邵萱萱道,“就说张总管让你们送来的。”

    “那夫人您……”

    “我就在这儿等着呀!”

    “……”

    “快去!”

    小宫人不敢不答应,和小内侍一起往书房走去。

    邵萱萱紧了紧披风,跺了跺脚,沿着花廊走到底,一直避到青石小径旁的假山后,才探出脑袋来回看那两个送饭的小下属。

    他们一个提着灯,一个拎着食盒,生怕洒了东西,脚程比她慢上一些,这才走到书房前敲门。

    古老的宫殿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昏黄的灯光流泻出来,照得他们身上也似裹了一层琥珀色蜜糖。

    约莫过了半刻钟,门扉再一次打开,出来的却不是小宫人和内侍。

    邵萱萱一看到那身玄色衮服,就知道他们说漏嘴了,想也不想地扭头就往院子深处跑去。

    半夜送宵夜还在门口傻站着什么的,实在是太太丢人了!

    早知道刚才就不要听张舜那个小太监的鬼话了,不对,好像是她自己想来……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她拎着裙摆一路跑得飞快,簪子都掉了好几根,一边心疼一边忍不住腹诽:古代女人也是奢侈,每天在脑袋上插那么多东西,成年累月下来得丢多少啊!

    一直过了拱门,身后也并没有脚步声跟来。邵萱萱猜测秦晅开门没看到人,回头骂那俩家伙造谣去了。

    按他的脾气,没准还得挨揍。

    叫你们不听我的,不好好给我保密!

    邵萱萱嘟囔了一声,心里已经彻底放松下来。

    刚才这一顿瞎跑,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之前看大戏的水榭旁。

    月色溶溶,桂香四溢,风吹到脸上都觉得温柔。她忍不住想哼个歌,一时间却又想不出合适的曲调,只由着性子散漫地四处游走。

    她的“丈夫”是这座恢弘宫殿的主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自己家的花园里散步,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都有点惊讶自己怎么都没留意到这个园子的美丽,即便在夜色里,也随处可见各种珍奇的花草,有些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不知名的虫儿在暗处鸣叫,风吹得柳梢、桃枝都沙沙作响。

    这样好的春夜,这样好的季节,人的脚步不由自主就变得轻快了。

    眼前的月色为突然出现的黑影所遮挡时,她才蓦然惊觉有人靠近,待手指摸到银针盒子,骨节分明的手掌已经袭到了眼前……

    .

    “奴婢真的不曾撒谎,夫人说自己在原地等着,让我们把食盒给陛下送去……陛下一问,奴婢就照实说了,一个字都不曾隐瞒。”小宫人哭哭啼啼说着,一边还拽了拽那个小内侍的衣角,“华之毕和我一道去的,他也都知情。”

    华之毕立刻也带着哭腔点头道:“奴婢们确确实实就在书房不远处的大树下和夫人分开的,真的没有撒谎!”

    张舜气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悄悄瞄了秦晅一眼,又各踹了他们一脚。

    秦晅负着手,也不说话,就那么死死地开着的窗户外面。

    张舜于是再次抬脚踹人,“没用的废物,这样都能把人弄丢了!”一直踹了七八脚,确保每一脚的动静秦晅都听到了,这才喘息着骂道:“还跪这里干嘛?都给我滚下去,跪到后院去!”

    秦晅仍旧没有反对的意思,那两人也知道深浅,感激地望了张舜一眼,赶紧爬起来往外跑。

    “陛下,”张舜轻声道,“禁卫都派出去找了,宫门也早关了,人定然还在院子里的。”

    秦晅“嗯”了一声,挥手道:“你也下去吧。”

    身后的人迟疑了一下,脚步极轻地退了出去,房门被从外面轻轻合上。

    寝殿内外都静悄悄的,唯有夜风把素色的白幔吹得猎猎作响。

    他揉了揉眉心,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木质榫卯发出很难为常人觉察的摩擦声,在他的耳朵里却清晰可辨——人在自己的宫殿里失踪了,下午还在活生生地在眼前晃荡着呢!

    她完全没有理由跑,跑了就是死路一条,肯定是被人掳走了。

    但他还活着,她应该还在人世的……秦晅自己都觉得可笑,这种时候,自己居然有些庆幸身体里蛊虫的感应。

    他可从来没想要和谁同生共死!

    可现在……他苦笑一声,人丢了,没有了,代价再大,能知道点消息也是好的。

    只希望她命大一点,学聪明一点,能够逢凶化吉,能够再完完整整回到飞霜殿里来。

    丢一只眼睛,或者少一条胳膊,也是不打紧的,能活着回来就好。回来以后就藏到底下石室里好好养着,栓在自己身边,世上岐黄圣手无数,总有治好希望的。

    就是治不好,他也不至于因为这样就嫌弃她……当然,嘲笑一下是必要的,吃了那么多教训,还一点记性也没有,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才有暗卫悄无声息地自窗口进来。

    秦晅敛下眼皮,接过暗卫送上来的纸包。里面是一根镂刻着云纹的白玉簪子和两块同材质的花钿,并四根熟悉的银色细针。

    “属下们把整个飞霜殿都搜遍了,只发现了这些。”

    簪子是在书房外小花园的草丛里捡回来的,银针则都散落在草木氤氲的水榭边碎石小径上。

    果然是出事了!

    秦晅把簪子握进手心里,疼得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这可是他这么辛苦,都还没有完全抢到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