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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欢迎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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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夏日的清晨当中,站在巴黎市中心空旷的大操场上抬头望去,天空中的云层仿佛人们很近,阳光从云层后面射过来,给云层镶上了金边,这些金色的光线穿过了凯旋门,仿佛又给这座宏伟的拱门建筑抹上了一层镀金的鎏层。

    深灰色的浅灰色的云,一堆堆,一团团地排列着,不像那晴空中的丝丝轻云飘浮不定,仿佛是镀上了金边的瓷器,自有一股凝重在透出华丽的风采,这些云层厚重而又轻盈,似乎已经经历了若干个世纪,所以才能蕴含着特殊的成熟的魅力,配合上这座城市最有魅力的那些景观,更加显得宏伟壮观,气度不凡。

    在凯旋门旁边的广场当中,现在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这些人满怀好奇,望眼欲穿,有些人还拿着望远镜左顾右盼,仿佛是在剧院当中观阅什么盛大的戏剧似的。

    而在凯旋门之下,则有一大群排成了紧密方阵的士兵,他们的神情则要严肃得多,这些头戴着熊皮帽、身穿着蓝色制服的近卫军士兵们笔直地站着,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步枪,排成几列严正地等待着皇帝陛下和另一位皇帝的检阅。

    而在他们的注视之下,一群穿着军礼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们,以他们眼里并不算十分精妙的骑术,策马缓缓地靠了过来。周围的是一群军官和将领,而在正中间的,就是今天的两位主角了。

    这两个人,一个看上去大概四十几岁年纪,不过兴致却十分高昂,动作也十分张扬,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另一个人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模样斯文,举止也十分内敛,仿佛是在勉力想要扮演好属于自己的角色一样。

    虽然他们的年纪和神态都大相径庭,但是他们的身份却差不多,他们都是一个国家的皇帝,而且拥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在都正在按照自己的想法统治着自己的国家,当然,一个自信满满,认定自己被上帝所眷顾;另一个则心怀忧虑,总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似乎是一个天生的忧郁的悲观主义者。

    当奥地利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应邀来到法国的时候,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也随之铺开,随着他驾临到法国境内,从边境开始就受到了热烈欢迎,当他在边境乘坐了法国皇帝的专列并且来到了巴黎时,这种欢迎气氛达到了顶峰。

    火车站临时封闭了一天,然后法兰西帝国的皇帝陛下亲自前往车站迎接了他的这位年轻的同行,然后,两位皇帝在围观群众们的夹道欢迎之下,一起来到了皇宫当中,而皇宫当中也为他准备了盛大的欢迎排场,真可谓是礼节备至。

    早已经得到了政府事前关照的报界,这时候都纷纷打出了“皇帝将和法兰西站在一起”之类的通栏标题,连篇累牍地介绍奥国皇帝陛下的来访,事无巨细地报道关于这次访问的每一个细节,借此来取悦远道而来的哈布斯堡皇帝,同时也借此来表明法兰西帝国对奥地利帝国的亲善之心是多么诚挚。

    而在稍事休息之后,第二天一大早,按照事前预定的行程,两位皇帝陛下一起来到了巴黎市中心,在凯旋门广场下检阅法国皇帝的近卫军。

    哈布斯堡皇帝对法国的访问,是一个半世纪以来的第一次,几乎可以算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所以法国宫廷和政府上上下下煞费了苦心,想方设法要让这位尊贵的客人体会到法兰西的诚意,同时又力图在这股诚意当中体现出法兰西帝国的强大和威风。

    欧洲尚武的风气已经延续了许多个世纪,皇帝们拿军服当礼服的传统也已经有了很多年,所以这种阅兵仪式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欢迎仪式的重中之重。

    在拿破仑皇帝陛下最为鼎盛的1807年,法兰西帝国曾经和俄国人经历了多次的恶战,并且最终击败了俄国人,而后和俄国当时的沙皇亚历山大一世陛下在提尔西特签订了和约,约定不再互相攻伐,转而友好共处,而后当时的两位皇帝并肩检阅了当时拿破仑皇帝战功赫赫的近卫军官兵。

    如今,皇帝们换了人选,地点也变成了和平的首都,而其中蕴含的军事炫耀成分却依旧没有减少几分。

    在这些受检阅的士兵们的注视下,骑着马的两位皇帝比肩骑行到了这些士兵们的面前,然后停下了马。

    “敬礼!”在军官们近乎于声嘶力竭的呼喊下,这些士兵们几乎同时举枪致敬,这几乎一致的动作,也让他们明晃晃的刺刀同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一脸严肃地挥了挥手,顾盼之中满怀自豪,好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而和他并马前驱的那一位年轻人,虽然脸上也挂着和煦的笑容,但是怎么也都要比皇帝陛下勉强得多。

    他的这种勉强倒也十分容易让人理解,但凡还有别的出路的话,哈布斯堡的皇帝们都是绝不愿意向波拿巴们大献殷勤的,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纵使皇帝不得不为现实做出一点让步和牺牲,但是这种牺牲总会让他们感觉心绪不安,或者说暗怀恨意。

    更何况,法兰西帝国炫耀武力,奥地利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寒意——眼前这座宏伟的凯旋门,所纪念的不就是上一位拿破仑皇帝的赫赫武功吗?这些赫赫武功,不就是包括两次率领大军杀入维也纳吗?

    法兰西帝国露出狰狞的爪牙时,总会让人心绪不安,尤其是曾经深受其害的奥地利帝国。

    可是,虽然法兰西帝国令人心生畏惧,但是如今的俄罗斯帝国则更加显得骇人得多。

    在奥地利的东边和西边,都矗立着一个庞然大物,每一个都是看似无法撼动,它无法无视他们的存在,而且只能选择一个作为朋友。

    而某种意义上,对奥地利人来说,他们宁可对法国人低头,也不愿意向野蛮而且怀有无止境贪欲的俄罗斯人屈膝,所以弗朗茨-约瑟夫皇帝陛下只能既怀有忧虑,又以那种无可奈何的态度来到法国皇帝的旁边,陪同他一起检阅士兵,借此来用西边的强邻来威吓东边的巨熊。

    在人们的注视下,两位皇帝翻身下马,然后并肩前行,一同从士兵们的行列之前走过,然后以毫不动摇的步伐穿过了凯旋门。而当他们步入凯旋门的时候,欢呼起来的士兵和民众们,把这里变成了欢声的海洋。

    这些“自发聚集”的市民当中,里面早已经夹杂了不少政府的暗探和便衣警察,当他们接到暗号之后,同时举手欢呼,而在他们的感染下,那些来看热闹的市民们也纷纷热烈地欢呼了起来,纪念这样一场难得一见的盛大场面。

    而在广场的边缘,同样也有一群衣冠楚楚的人们在注视着这一切,不过相比于前面的狂热气氛,他们要冷静得多,仿佛就像是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表演一样。

    “两位皇帝陛下能够当面会面,这诚然是难得的盛事啊……”穿着礼服、佩戴着勋章的俄国公使利特温斯基伯爵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然后低声说,“这样的场面真是让人感动,伟大的君主制才能让人感觉到如此恰如其分的庄严,共和国只能产生一群戴着礼帽的猴子而已……”

    “真可惜沙皇陛下不在,我们没办法把我们的热情传递给他。”站在他旁边的夏尔笑着回答,“其实我们同样盼望能够招待俄罗斯帝国的君主。”

    “沙皇陛下十分乐意同法国友好,他也对巴黎十分仰慕。”也许是从夏尔的话里面看到了某种希望的缘故,利特温斯基伯爵挺直了腰,“所以,为了两国的友好,我们还需要做太多事情,尤其是不能让某些国家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恶意挑拨我们。”

    “难道您不希望法国和奥地利帝国保持友好吗?”夏尔笑着反问。“就我看来,如果各个欧洲大国都能够睦邻友好,按照互相体谅的方式来相处的话,那么大陆上肯定就会是更加平静一些……您觉得呢?”

    “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阁下。”这个问题面前,伯爵当然没有办法给出否定性的回答,只好点头附和夏尔。不过他心中的担忧还是过于浓烈,以至于他只能继续问了下去,“不过……您得承认,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居心不良。我们所有人都想要和平和友好,但是有些人却想要利用我们的美好愿望来为自己谋利,他们这种居心,最终会让我们每个人都为之深感烦恼。”

    “那么您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呢?先生?您说得这么云山雾绕,我可听不明白。”夏尔貌似一脸迷糊地反问。

    作为一国大使,伯爵当然有资格前来一同观礼,见证欢迎奥国皇帝陛下的盛大仪式,不过这种仪式并不能让伯爵感受到多少喜悦,相反,他反倒是对奥国皇帝的突然举动感到忧心忡忡。

    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不得不再度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把那位特雷维尔大臣阁下请到了自己的身边来,希望他能够稍稍缓解自己的压力。

    眼下大臣阁下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所以伯爵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决定直接试探了。

    “如果奥地利打算损害我国的利益而自肥,那么您打算如何应对呢?”他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