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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番外赵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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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命运的宠儿,当之无愧的主角,在他死后重回十岁开始他就无比确信这一点。

    依靠上一世的记忆,他先知先觉。先是依靠上一世风靡网络世界的一部流行小说积累了初步的资金,然后认识了市委书记的儿子,并成功帮助市委书记摆脱了一次危机,得了市委书记的青眼。在之后由股市发家,又投资了几个注定崛起的实业。跟着市委书记的儿子一起聚会还认识了一些红二代红三代,外围那些想要巴结的商人子孙更是多不胜数。

    家有钱气质佳学习好长的算不上特别帅却很有味道的脸,依靠这些,他在学校里收到了很多或隐或现的爱慕,他着迷于万众瞩目的生活,喜欢别人用爱慕的眼光看着他。特别是在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校花向他表白后,更是难以抑制,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对不起,我们现在还是高中生,我想等到大学在谈论这个问题,学生还是学习为重。”当时还真是道貌岸然啊,其实心里面爽得不得了。

    只是上一世的刺还是留在心里,不得不说,就算有很多女孩喜欢他,他的心里占了大部分的还是苏雨洁,他的初恋,也是唯一一个见证了他不堪过去,却仍然喜欢过他的女孩,却不知是爱是恨。

    所以他决定报复,苏雨洁在感情上伤害了自己,那么自己就在感情上伤回来好了,把她勾到手,在狠狠地抛弃她,让她也尝尝被爱人抛弃的滋味。

    这个计划漫长的让他几乎忘了这只是个局,是报复而已。整整十年,他每天和苏雨洁一起上学放学,讨论功课,玩一些暧昧而无伤大雅的小游戏,看苏雨洁面红耳赤就取笑她,偶尔还跟着小尾巴陈晨,他是苏雨洁的表弟,从小就是他们俩的小跟班。

    而一切,终于在上了大学以后结束了。

    他狠狠地拒绝了她,看着她的憔悴纠缠,不耐烦的甩开,甚至默许校花女友散播流言。看着她心灰若死的表情,心中不知是痛快还是悲哀,就到这里吧,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那口气松得太早,让一切滑向了糟糕而始料不及的方向。

    寒假回家,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没关系,反正他很快就搬离这里了,没有交集的世界随便他们说什么。可是先到的不是苏雨洁的母亲,也不是她的姨母姨夫,而是陈晨。

    那个小豆丁在他忙碌各种各样的事情时已经成长为一个清秀俊逸的少年了,小小的少年大声而愤怒地指责他的卑鄙无耻,而他则用更加恶劣的话堵回去,他不喜欢看见这个少年这样的表情,他更喜欢这个少年用崇拜的眼光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后,而他现在居然忤逆他,因为他那个背叛感情的表姐,这让他出离了愤怒。可是更让他生气的在后面,那个少年居然敢对他动手,他气坏了,动手反击,没想到少年的功夫还不错,打得真疼,这是他进医院后的唯一想法。

    全是皮外伤,医生给擦了些红药水包了纱布就没事了,可是B市的公司打电话过来说有些事需要他亲自处理,他只好收拾收拾连夜赶回B市,说不定忙完还能赶回家过年。

    B市有人专门给他下绊子,他忙得昏天暗地,期间市委书记儿子给他打了电话问要不要教训一下陈晨,让他长点记性,他想起少年不驯的脸,长长记性也好,希望他回去的时候不会再用那种表情对着他,想起上次受的伤,忍不住龇牙咧嘴,小崽子爪子还挺利。

    期间苏雨洁,陈晨爸妈什么的总给他打电话,但是忙的要死,哪有时间处理那些感情问题,最后烦的不行直接关机了。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那些电话打来是为了陈晨的话,他怎么会不接电话,如果他接了一次电话,那么之后的悲剧是不是不会发生。

    只是一切已来不及。

    他没有想到,上一次那不甚愉快的见面,竟成永别。

    当再一次踏上故乡的土地的时候,已经快要过年了,街边都是卖春联灯笼的,他打了个出租车,回到那个老旧的楼房。

    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敲家门的时候没人在家,爸爸也不在,厂子都放假了也不知道去哪了。他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老爸,你在哪呢,怎么不在家,我没带钥匙进不去门啊。”

    “赵信然?”

    “哎~是我,怎么?好久不见想我了?哈哈~”

    “你这个畜生!你还是人吗?你还敢回来?你怎么就这么狠,那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啊,你怎么忍心,我恨不得从没生过你!”

    “诶?这是怎么了老爸?骂人也要给个理由吧,我又怎么了?”

    “呵,你来S市墓园吧,大家都在这边,你来了就知道怎么了。”

    他只好又打车去墓园,还在心中疑惑,这谁拜祭谁啊关他什么事啊。有种慌慌的感觉,却不知缘由。

    到了墓园,看见一群人都在那里,还都是那些街坊邻居,他不禁疑惑,这是谁去世了?老黄还是老王?他们俩岁数都挺大了。

    可是他没想到,去世的,是陈晨。

    那个年仅十六岁,还风华正茂,总是在他后面叫他信然哥的少年。

    他简直不敢置信,上次打他的时候还生龙活虎,这会儿就死了?怎么可能呢?

    他呆呆的走到墓前,墓碑照片上的那张脸,青涩而腼腆的笑着,一如昨天。

    耳边传来的是谁的声音?膝盖被踢了一脚跪倒在墓碑旁,还有谁似乎在厮打他,揪着他的头发,哭声嘈杂的穿进耳膜,混乱不休。他的手抚上照片上少年的脸,又被打开,是凉的,不是那个温热鲜活的脸庞。

    那个人,没了,真的,没了。

    再然后,发生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再醒来,却在医院。

    他愣了许久,还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病床边上是那个荒唐爱玩却带给他很多利益的市委书记公子。

    “信然啊,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说要教训他一下么?最近纪委查的挺严的,我怕给老爸惹事就先给人弄监狱去了,寻思在监狱里断他一条腿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看好了也省着家人在这时候闹起来,没想到教训人的时候出现意外,人就这么死了。对不住啊,反正是仇人,死也就死了,查不到你我头上来,就别伤心了,赶明我给你摆一桌当赔罪,别伤了咱们兄弟感情。”

    哈?哈!原来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害死了那个少年,他真的是个畜生。

    手遮在眼前,温热的泪水划过脸庞,没入鬓角,消失不见。

    “行,你先回去吧,我出院了就去找你。”

    “哎~果然够兄弟,我等着你啊,别忘了。”

    随后开门声响起,关上,一室寂静。

    看着白色的模糊的天花板,许多早已忘记的记忆就这么涌了上来,那些连他都以为忘记的记忆,却突然清晰。

    “信然哥,这个茶叶蛋给你吃,我妈煮的可好吃了。”

    “信然哥,我要好好学习,长大后成为像你这么伟大的人。”

    “信然哥,我考试得了第一名,厉害吧,我要像你一样厉害。”

    “信然哥,你以后会成为我姐夫吗?我们要是一家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信然哥,……”

    少年的脸庞在记忆里无比清晰,可是转瞬间,又变成一张怨恨的脸,仿佛在嘶吼,为什么要害死我?为什么要害死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快要爆炸的痛苦,冷静地给曾经认识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喂?是阿奎吗?是我,对,赵信然。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件事,一个叫陈晨的少年,是怎么死的?他是死在监狱里的,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查一遍,所有参与的人的名单都给我一份,对,所有,有一点关联都算上。”

    这之后是住院休养的日子,过年了,医院也没有几个人,除了第一天那个人渣来过一次外,爸爸和那些疼他的邻居一次都没来过,也对,谁会来看他,看一个畜生。

    阿奎的资料送来了,上面罗列着所有与陈晨的死有关的人,从派出所的民警到判决的法官,从直系伤害的流氓到看守所的所长,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然而,当他看到那几个流氓实际上是受雇于他的现任女友,一个黑道大佬的女儿时,他的脸上还是浮现了悲哀的神色,多么可笑,他曾经引以信赖的人居然全部都是杀人凶手,最可悲的是,他自己也是。

    当陈晨的真正死因出现的时候,那“疑似遭到性*侵”六个字彻底刺痛了他,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旁边的照片上,照片上的少年脸已经青灰,嘴角蜿蜒而下的血已经变成了黑色,脸上还浮现着痛苦和恐惧,漂亮却无神的双眼睁的大大的,像是对这个世界的控诉,纤细漂亮的身体上满布着青紫和齿痕,腿不自然的弯曲着,一看就是断了。

    他的心彻底堕入无间地狱,那个少年,活力四射敢跟他打架的少年,总在他的身后叫他“信然哥”的少年,竟是以这种屈辱而绝望的方式死去,他没办法想象,他那时有多痛苦,多绝望,甚至,他那个时候是不是还曾经奢望过他会回来救他。

    他的心破了一个洞,有冷风不断的刮进心里,连绵不绝的悲哀困得他快要窒息,他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的脸埋入双掌,有什么顺着指缝流出,刺骨冰凉。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呢,他好像蛰伏了很长时间,又认识许多人交了许多朋友,钱也越来越多,终于找到机会将那个市委书记和黑道大佬一起送进了监狱吃枪子儿,而那个他曾经的好朋友,他把他卖进了鸭店,相信很多人愿意光顾他,毕竟曾经市委书记的公子,还是很多人愿意尝尝滋味的。那个女朋友,他在她爸倒台之后把她送到了敌对黑帮,听说是被lun了吧,好像后来还染上了a字母的病,谁知道呢。

    过了很多年,他又遇到了很多美丽的女孩子,各有各的风味,他一天去一个地方,把她们一起养起来,她们都说爱他,所以可以接受其他人。爱他?他冷冷的笑,不过是看上他的钱罢了,一群情妇也配说爱。

    他搬了家,陈晨的父母亲人连着他的爸爸却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市委提了很多次拆迁,都被他给拦了下来,只要不到危楼的层次就不拆迁,那里有着他和他曾经所有的回忆。

    苏雨洁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经营一家很大的书城,他知道他不缺钱,却还是让属下每个月都到那里订许多书。

    陈晨的爸爸妈妈已经越来越苍老,不过五十的年龄却苍老的仿佛年过花甲,他的家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发出过笑声。

    他把他唯一的孩子扔到他们家的门口,看着两个老人疑惑而心疼的神情,看着他们叫来警察,看着他们被福利院拒绝,不得已只好自己收养充作孙子。

    我欠你们一个儿子,现在我把自己唯一的儿子还给你,让他代陈晨向你们尽孝。

    后来,听说他们给那个孩子起名叫念晨。

    再后来,他慢慢苍老,那个叫念晨的孩子慢慢长大,陈晨的父母最终还是死去了,死于身体老化。他把公司全部交给了陈念晨,自己独居于B市的一个小四合院。

    他躺在木质的摇椅上慢慢晃着,手里拿着一张少年的照片,他已经看不清,脑海却自然浮现他笑的样子,深植于记忆。

    晃着晃着,那满布皱纹的手慢慢垂下,一张照片随风而落,照片上少年笑得灿烂,一如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