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少年接到西征圣旨时,有片刻的怔忡,世事无常,昨日他还带着几名跟班偷偷从学堂溜走逛庙会,如今便要点兵点将,随大军出征,可是他根本不懂如何上阵杀敌,更不懂如何在交战中自保。
萧宁熙接圣旨的那一刻,脑子里是自已战死沙场的景象,大漠孤烟,残阳如血,遍地尸首,他跪于黄沙乱箭穿心。
出征时间定在两个月后的初三。
兵部尚书的次子容彻是他的好兄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容彻得知他要去西北后,义不容辞的表示跟他一起去,留在京城也是闲散度日,不如去战场闯一番丰功伟绩。
“掉脑袋的事儿,你别乱来。”
他好心提醒。
容彻满不在乎:“杀头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圣旨颁布的第三天,他被册封为燕王,有了自已的府宅,从宫里搬了出去。
容彻告诉他,长这么大,还未出去游览过大梁河山,书读的不多,路也未走多远,真乃遗憾。
他记在心里,感同身受,尤其想着以后未必有机会再四处走走看看,便不顾太后反对,带领容彻,高武,庆泽,驾上马车,下了江南。
盘缠带的足,四人又有武艺防身,一路经扬州过苏州,往南去杭州,水村、山郭,莺啼,楼台烟雨中。
离开杭州时,庆泽道:“听说台州是上官首辅的老家,不如咱们去他老巢瞧瞧。”
这一路玩的乐不思蜀,一拍即合,扬手一鞭子,马儿带着他们来到台州。
到台州,先找了家客栈,安顿马车行李,前段日子花钱没个准头,盘缠剩的不多,勉强够回京城。
四人在台州热闹的街上闲逛,远远瞧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发生何事。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母鸡下蛋也要围观的年纪。
四人走过去,扒拉开人群挤到最前面,只见一位少女披麻戴孝,跪在大街上,守着盖了一片破席子的尸体,一块木板立在旁边,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容彻看后,大呼:“好惨啊!
姑娘,你看,要不我们兄弟几人做好事,帮你挖坑埋了你爹吧。”
钱拿不出来,女人也不想要,好人好事倒是可以做做。
萧宁熙低头看一眼尸体,席子盖的虚,瞧不出她爹是高矮胖瘦,最不齐多出些力气,把坑挖大点。
少女扫了几个少年一眼,低声道:“死者为大,勿说笑。”
萧宁熙正想说他们是认真的,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小女娃,十岁左右的模样,梳着两条麻花小辫,手里握着两颗青梅。
她走上前,蹲下身,咬开一颗青梅,酸的挤眉弄眼,五官乱飞。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她,不知她在耍什么名堂。
只见她用手捏着咬开的青梅在尸体的头颅处来回摇晃,嘴上道:“青梅好酸呀,牙齿倒掉啦,你快些闻一闻。”
哪里来的调皮捣蛋货,连死人都要戏耍。
卖身的少女挥手赶她,还未开口驳斥,席子下的尸体,“咕咚”
,传出清晰的口水吞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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